每月第一天,江家老太太吴柔淑都要去盘龙寺进香祈福。
这天天未亮,云舒陪着吴柔淑去了盘龙寺。
六点钟,在佛殿前见到方丈,云舒跟着行合十礼时,脑子还混沌着。
江楚牧到时,她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跟在人后,踩到坎边将摔也不自知。
“小心。”
他的声音低沉缱绻,在男音里算很好听的。不看人,光听声,都觉得成熟稳重,冷静自持。
被人从身后提溜了一把的云舒,骤然脑醒。
千年古刹这一天闭关,概不对外开放,来人是谁,她心里有数。
待她尴尬站直,转过身,眼前便浮现一道颀长的身影。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深色领带,高定袖扣。腕上一只限量版名表。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男人下颌弧线锐利,五官精致,连喉结看起来,都非常性感。
真正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唯独那双眼,依旧淡漠无波,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巍然气质。
可能久居高位的原因,他气场向来强大得可怕。
云舒端正立好,“谢谢。”
见她无虞,男人适时松了手,抄着兜往前走了。
无论是气场,还是颜值,江楚牧都是人中翘楚,万里挑一。
只是他看她时,神情寡淡,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感。
想到今天就要跟他领结婚证,云舒有片刻恍惚,隔了一会儿才又抬步跟上……
九点,方丈一行将人送至寺门外。
云舒上车后闭目休息,没多久便已酣然入梦。到达江宅,还未醒来。
吴柔淑没忍心叫醒她。
今天这种日子,本来没想让她陪去盘龙寺,但挡不住云舒有孝心。
“看着点时间,别误了正事。”临下车,老太太叮嘱孙子道。
江楚牧将车熄火,下车抽完两根烟,云舒依然酣睡未醒。
车子重新启动。
快到民政局,云舒才醒来:“奶奶呢?”
“回老宅了。”江楚牧答。
云舒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人是谁,不由大窘,立刻挺直腰背坐起来。
等了会儿,见她没说话,江楚牧随口问:“许了什么愿?”
隔着车窗,远远见到民政局大门,云舒随口道:“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江楚牧扭头,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云舒尴尬得脚趾抠地,将头偏向另一边,愣是没敢再看他。
江楚牧无声勾了勾唇角,“昨晚没睡好?”
“……嗯。”云舒有气无力。不是因为今天要领证激动兴奋,导致她辗转失眠,纯粹是熬了夜缺觉。
“云舒。”江楚牧突然特严肃喊了她一声。
云舒半闭半睁的双眼倏然瞪圆了,扭脸朝他看,“?”
“领证这事,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云舒听完,眉心微蹙。
领证本来也是遵循长辈们的意思,他若不愿意,她自然不能强求,也不会强求。
“你反悔的话,我们……”
江楚牧打断她,“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好。”
云舒从他的话里咂摸出些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坚持说:“就今天吧。”
老太太给两人准备了领证的服装。两人的衬衫领口都有两个红色小爱心,莫名喜庆,拍结婚照再合适不过。
提前预约过,有专人在等,领着他们去换衣服。
云舒换好出来,江楚牧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塞进黑西裤里,整理得平平整整。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禁欲。
他递给她一个戒指盒。
“谢谢。”
云舒接过来,从善如流戴到无名指上。
戒指也是老太太准备的,专门量过,尺寸正好合适。
拍了照片,填完资料,很快便拿到了结婚证。
两人并肩走出民政局大门,江楚牧突然偏头,问:“今天起很早?”
云舒忙捂住打了一半的哈欠,点头,“嗯。”
“我会跟奶奶说,以后你不用再早起陪她去盘龙寺。”
云舒反应过来,“你误会了,我挺喜欢陪着奶奶去的。”
“佛渡有缘人。用不着勉强。”
“……”
云舒无端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她和江楚牧压根不熟,两人都很默契的收好自已的那本结婚证,谁也没觉得应该放一块儿保管。
一前一后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办理离婚的。
司机老马掐着点将车开过来,缓缓停在两人跟前。老马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江楚牧看了一下她,没什么可说的,对她微微颔首后上了车。
车子即将启动,云舒突然走过去敲了敲车玻璃。
车窗降下,江楚牧眸光淡淡看向她:“还有事?”
“你有隐婚的打算吗?”
既然领了证,江楚牧就没有隐婚的打算,但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想公开,于是反问:“你们学校要求老师不能公开婚姻状况?”
“那倒没有。”云舒抿唇,试着提要求:“我们暂时不公开,可以吗?”
江楚牧神情一顿,幽深如黑潭的双眸在她身上停留几秒,之后望向前方,不再看她,“随你。”
这是同意了?
却不等她再问,车窗滑上去,车子绝尘而去,直奔北辰大道88号,国投集团总部。
江楚牧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要遵守重大个人事项报备制度。结婚这事,虽然领证前打过报告,领了证同样要知会领导一声。
到达总部,助理于舟已经等候多时。他陪江楚牧上楼时,抓紧时间在专梯里将今天的工作行程给江楚牧报了一遍。
江楚牧听完,没什么意见,只补充:“加一下她微信。”
于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太太的微信?”
“嗯。”江楚牧将手机递给他。
于舟接过,提及云舒,顺便提醒道:“据说,辛总一大早脸色就很难看,在会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训斥了很多人。”
“这才哪到哪,老狐狸就按捺不住了。”江楚牧理了下腕表,表情平静无波,“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他。”
“怪不得圈子里都传,辛家迟早要败在他手里。”于舟顺嘴说完又觉不妥,找补道:“他对江总您的无故打压,圈子里都很不忿。”
江楚牧冷哼,斜他一眼,“他们既然不忿,可曾见谁少使绊子了?这些话你也信!”
于舟不敢多加妄言,所幸电梯也刚好到了。他挡住电梯门,将人送出后,又返回一楼。
见到老马,他问:“今早领证顺利吗?”
老马想了想,“太太一直在睡觉,到民政局才醒。”
“证领了?”
老马点头,“领了。但是太太说要隐婚。”
“江总也同意了?”
老马想了下,“江总说听太太的。”
于舟便沉默不语,表情不明。
老马:“于助理是觉得,江总这证领得有点草率?”
于舟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老马,上级的事,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江总最不喜的,就是私下谈论这些。”
老马深以为然,立即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