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三杯酒
海棠树下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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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对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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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海棠树下三杯酒
作者:
江湖调香师
本章字数:
10234
更新时间:
2024-11-18

童鹤知有些意外,但很快,也笑了,他提着酒说:“那日,你请我吃酒,今日,我来请你吃酒,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定会来?”

“你今日若不来,怕是以后也没机会来吃酒了。”叶南鹿微微笑着,请童鹤知先落座。

童鹤知四下看了看,叶南鹿会意:“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再无旁人。”

童鹤知坐在了叶南鹿对面,酒,放在了桌上,他拿起酒杯,倒了两杯,各自身前一杯酒。

这一次,叶南鹿的目光,没了上次的轻佻,真诚了不少。

童鹤知也显得更松弛自如,有了上次的面红耳赤,他似乎像是把场子要夺回来一般,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童鹤知把手肘架在了白玉桌上,定睛,看着叶南鹿,月色下,叶南鹿的面色上,像是笼了一层薄纱,那双“双凤眼”,他好像看不够似的。

这像是计划好了的一场反攻,童鹤知盯着叶南鹿的眉目,目光在他脸庞上不断流转,倒把叶南鹿盯得有些羞涩了,瓷白的面庞,也有了些许红润,叶南鹿此刻已经后悔当日不该那般调皮,这童鹤知显然并不好惹。

那日,是叶南鹿不管不顾开门见山,今日,先开口的是童鹤知。

“说吧,为什么杀关越山?”这事关生死的话,却被童鹤知说得很轻。

叶南鹿心里顿时紧了一下,方才的那些目光里的你来我往,戛然而止。他知道今日童鹤知既然来了,必然是要找他谈此事,但这么开门见山,还真真是跟他叶南鹿的路数一样。

叶南鹿面不改色,轻轻一笑,一脸真诚地问:“童大人,咱们还没吃酒,你怎么就醉了,这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信口开河。”

童鹤知继续看着叶南鹿笑:“南鹿,你太狡猾,但凡查案的不是我,你都可以完胜了,而不至于,险胜。”

“我听不懂童大人在说什么。”叶南鹿佯装懵懂无辜地看着童鹤知。

“你杀了关越山,嫁祸陈如海,以此脱身。”童鹤知无视叶南鹿装出来的那份无辜。

“童大人,你有何证据?”叶南鹿也不示弱。

“都察卫拿人,什么时候需要过证据,有线索,有合理怀疑,就可以拿人,拿了人,在都察营的刑房里,想要什么证据不能有。”童鹤知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对面的叶南鹿,他说得很轻,但有十足的威慑力。

“那童大人,是想把我带走么?”叶南鹿垂下眼眸。

“我若想,随时都可以把你带走。”童鹤知把身子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像是要捕捉猎物一般。

叶南鹿反而笑了:“你若想把我带走,还何必缉拿陈如海,童大人,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吧。”

童鹤知顿了一下,前倾的身子,回了正,继续说道:“关越山,是该死。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杀他的人,是你。”

叶南鹿有些意外,心想:关越山是该死,可他童鹤知,为什么也会说关越山该死?

叶南鹿并没有直接回答童鹤知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他心中疑惑的:“童大人,那我也想知道,你在朝廷当差这么久了,不会不知道怎么办案子吧?这南州的将军,死在了北州,这案子,皇帝没有给办普通凶杀案的刑部,而是给了你专办外族细作的都察卫巡查使,那么,皇帝想要什么结果,显而易见。这事儿,事关南北两州的关系,把杀人凶手推给外族细作,是最好的结果,外族细作是南北两州共同的敌人,他们杀了南州的将军,南北两州可以同仇敌忾,南州说不出什么。但杀人凶手如果是北州的,还跟朝廷有关,既损两州关系,也损皇帝颜面。你,难道看不出皇帝把案子给你办,就是让你用外族细作顶罪?”叶南鹿说得很轻缓,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南鹿,你好算计啊。我当然知道皇帝想要什么结果,所以才说,但凡查案的人不是我,你都完胜了,甚至,连陈如海这个替死鬼都不用给我找。”童鹤知笑了笑。

“你知道皇帝想要什么结果,忤逆皇帝的意思,对你,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叶南鹿垂眸,若有所思地问。

童鹤知身子又向前倾了倾,眼里也闪现出一丝狡黠的光:“南鹿,你怎么知道我会忤逆皇帝的意思呢?说不定,我明天一早朝堂上,就会把你交出去呢?你说的没错,我交出去一个细作,皆大欢喜,但我若把你交出去,也皆大欢喜不是么,南州自已的人杀了自已的将军,跟北州没什么关系,你们内讧啊,皇帝也喜闻乐见。”

霎时间,不知哪里刮进来一阵北风,吹得树枝吱呀作响,惊得几只落在树枝上打盹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

两人看似波澜不惊,但说的却都是生死攸关,此刻这方寸小院,不亚于一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般的角力。

疾风吹起了叶南鹿散在身后的发,发丝扬起在风中,他终于把目光,直射在了童鹤知眼里,有些狠唳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

童鹤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南鹿,倒是极大地激发起了他的征服欲。

“南鹿,你这样看着我可就不好了,我若把你保下来,你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这眼神儿...可不像看你的恩人啊。”童鹤知眼里充斥着占有,而这占有,他似乎胸有成竹。

“你保下我,交陈如海,忤逆皇帝的意思,你会被降职受罚,你,到底要什么作为交换?”叶南鹿不想兜圈子了,他知道,童鹤知这样自损八百保他叶南鹿,为的绝对不是点头之交。

童鹤知知道叶南鹿是个聪明人,他今天就是来谈条件的,也就不兜圈子了:“我,要,你,啊。”他一字一顿地说了这几个字,眼里的光,也直直地落在了叶南鹿的深眸里,那光里,竟闪着欲望,紧接着,又倾身向前,靠在叶南鹿耳边说:“我要随你,去南州。”声音轻缓却坚定,透着温热的气,十足的撩拨。

叶南鹿心跳骤升,转过头,斜睨着耳边的童鹤知,他有些恼羞,觉得自已被轻薄了,没来得及深想童鹤知这话背后的意思。

叶南鹿错开身,腾出空隙,红着面颊,蹙着眉,脱口而出:“你——”

院子里,一片寂静,刚才扑腾着飞走的鸟儿,又扑腾飞回来了,落在了树杈上,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幕.......

童鹤知看到叶南鹿满脸通红,心满意足地笑着回了身子:“南鹿,你误会了吧?我交陈如海,定然是会被贬被罚,但皇帝还要用人,关越山死了,熹郡必然会有新将领,这个新将领,南平王定然要用自已的人,而朝廷也必然要派人监军,我会要求戴罪立功,赴南州替朝廷做监军。我要你,助我在南州,建功立业。”

叶南鹿恍然大悟,他不由得认真地看着对面的这个童鹤知,心想,还真是小瞧了他,这是苦肉计啊,他等这个机会,恐怕比自已等这个机会的时间,还要长。叶南鹿千算万算,没算到眼前这个童鹤知,根本不想在朝堂做官,他想找机会飞出去,他要摆脱桎梏,他要更广袤的天空,去建功立业,而且为此,他对自已也够狠。

叶南鹿心想:童鹤知,这棋,下得好深啊。

叶南鹿习惯了算无遗策,一切都要自已掌控,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童鹤知,让他体验到了一些失控的感觉....

叶南鹿笑着说:“好说,好说,鹤知,你早说要去南州,你我何至于这样猜忌。”

“鹤知”?童鹤知第一次听到叶南鹿直呼他“鹤知”,心里竟有一颤。但很快回过神儿,继续说道:“南鹿,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杀关越山的人是你?”童鹤知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

“鹤知,关越山真的是我杀的么?”童鹤知刚刚交了底,叶南鹿心里便有了数,知道童鹤知必然会保他交陈如海了,便想探探,他到底知道多少。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家子?你进望春楼的第一天,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要了三间连房,都在二楼。而你,有望春楼的构造图纸,三年前,望春楼的建造,你事无巨细地参与过。我对着图纸看了,那三间连房互相可通。北州多雨雪,这样规置的酒楼,都会有一个集中排污的管道,这管道原本应该在外面,但是望春楼为了美观,就并在其中一间房里,用红木做了房柱,包了起来,而且,做得还比一般的还宽。外面看不出,里面也看不出,但破了那红木房柱,可以从房间,直通茅房。你可以躲开那日都察卫的盯守,连房门都不用出,就可以伏击关越山。”童鹤知说得一气呵成。

那日夜里。

叶南鹿确实就是这样进入了茅房,他在臭气熏天的茅房里,等了关越山足足一个时辰,才等到他走进茅房。

叶南鹿使短刀,他见关越山醉醺醺走进茅房,便飞身扑过去就把关越山抵在了墙上,一只手捂住他口鼻让他无法出声,另外一只手持刀架在了他脖颈处,一条腿曲起,膝顶着关越山腹部,死死把关越山抵在了墙上。

关越山没带任何兵器,但力大如牛,他想要挣扎,但吃醉了酒,使不上力气。

“关越山!你该死!我且问你,十年前,乌兰察部攻打熹郡,围康城数月,当年叶朗为救全城百姓性命,开仓放粮,之后,就被你带的兵,围杀在康城外,全家灭门,这事,是谁让你做的!?”叶南鹿咬牙切齿,但声音压得很低。

关越山眼里惊恐万分,他脑子还在混沌中,但清楚地知道当年做过的事情。

“你是.....?”关越山从齿缝里简单挤出几个字。

“不要问我是谁,回答我,谁让你做的!?”叶南鹿眼里冒着怒火,低声嘶吼。

关越山还是没说,叶南鹿冲着关越山的腹部,就是一顿踢打,那夜,他像一头嘶吼的怪兽,尽情宣泄着自已压抑了十年的情绪和痛苦:“说!今日你若不说,我虐杀了你!!!”叶南鹿近乎发疯。

很快,叶南鹿在关越山眼里,看到了深不可测的惊恐,关越山几次想开口,但都像是想到了什么,吞了回去,这让叶南鹿更加愤怒,他彻底被激怒了,整个人都失控。

他正准备虐杀关越山,继续逼问,忽然从茅房的窗口,闪过一道黑影,他无法再逼问下去了,他担心被人看到进而被阻止,杀关越山最好的机会就在眼下,他不能错过,只能带着遗憾,一刀毙命!

他闭着眼睛,死死咬着唇,紧紧攥着手中的刀,带着无边的恨和无尽的遗憾,在关越山脖颈处狠狠抹下一刀。

关越山轰然倒地!

他果断又划了几刀乱刀,然后扯掉了一块关越山身上带着血的布,从管道,爬回了房间。

程风和谷雨在房间里接应了他,程风随即处理了他的一身劲装,谷雨用提前准备好的水帮他擦净身上泥污。两人随即把管道封堵。

那一夜,叶南路等了整整十年,布局了整整三年。

.....

叶南鹿的思绪回到了当下,他知道,已经没有再瞒童鹤知的必要了,他就是杀了关越山,他和童鹤知之间,都清楚。但他,依然不想让童鹤知知道为何是他杀了关越山。

“鹤知,既然你已经说明了你的目的,要去南州,那日后,我们还要合作,我就不瞒着你了,是南平王让我做的。”叶南鹿缓缓道。

“南平王?”童鹤知有些意外。

“关越山在熹郡时间太久了,拥兵自重,已经不太听南平王的话了,军粮军饷,用兵调度,与南平王都有矛盾,南平王需要新人顶替他,但他盘踞多年,没有合适的机会换掉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叶南鹿解释。

“南平王要杀关越山,何至于到北州来杀?”童鹤知还是疑惑。

叶南鹿笑了:“鹤知。”这一声鹤知,叫得很是暧昧。

叶南鹿紧接着说:“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关越山只能死在北州啊,他不能死在南州。你想,关越山如果死在南州,那朝廷的兵部,就会派人来查,兵部一来查,那南平王在南州的很多事,可就兜不住了。所以,他只能死在北州。他死在北州,南州就主动,被动的是朝廷,可他如果死在南州,那被动的可就是南平王了。”

童鹤知,姑且,信了。

“鹤知,我倒是觉得,你很淡定啊,棋都下到了这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好了替死鬼,我若万一没准备呢?你若真把我送给朝廷,你可就彻底得罪了南平王。”

“南鹿,知你,莫若我。你定然是算到,我童鹤知,如果按照皇帝意思办,会拿外族细作来顶罪,你根本用不着准备替死鬼。但你看到我回去重查望春楼,应该就知道了,我并没有打算按照皇帝意思办,你冒不得险,你怎么能不准备好替死鬼给我?那姜莲,是你救下的人,让姜莲指认一个陈如海不是难事儿,往陈如海府里放物证,你的程风和谷雨都能办。我呢,保了你的命,总不能这粗活儿,还让我干吧。”童鹤知此时,完全放松了下来。

叶南鹿只能点了点头:“鹤知,你也好算计。”

“南鹿,日后,你我在南州,怎么也算过命的....”童鹤知没有说兄弟,而是说了:“交情。”

叶南鹿此时把身子抵近了看着眼前的童鹤知,问出了今晚他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关越山,为什么该死?”

童鹤知笑了:“到了南州,告诉你。但你要关越山死,我也要关越山死,南鹿,你看,我们本就是同路人,只是,你帮我做了这把刀。”

叶南鹿也笑了:“这么说,倒是你欠我个人情才对啊。”

“商人,狡诈。”童鹤知笑道,然后他提起桌上的酒杯:“这酒,是不是可以喝了?”

叶南鹿也提起了桌上的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南鹿,好酒啊,南州的酒,果然不错。”童鹤知看着酒杯,还想再饮。

叶南鹿却收了酒杯:“酒,不要贪多,一杯足矣。明日,你在朝堂,还有一仗。”

“南鹿,咱们至少,也得喝上三杯吧。”

“他日你若在南州站稳脚跟,我与你海棠树下,再饮三杯。”叶南鹿起了身。

叶南鹿跟在童鹤知身后,送他出府,童鹤知走了几步,猛然转身,正对上叶南鹿,他垂眸,目光落在了叶南鹿的瞳孔里,四目相对,他说:“意犹未尽,三杯不够,他日,海棠树下,我定要你陪我,三杯再三杯。”

叶南鹿怔住了,缓缓地说:“有些...贪心。”

“南鹿的酒,只能我吃。”童鹤知,十足的霸道。说完,他转身跨出了府门。

叶南鹿目光送他离去,转身回看,正看到海棠树下,一壶薄酒,两盏青灯,这海棠树下,能对饮对弈的人,有了。

他知道,明日朝堂上这一仗,童鹤知,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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