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一个同学怀疑余半文是从作文书上抄袭的,因为余小丽和余小强都说,他写的是真实的,没有虚构。
光阴似箭,中考到了,余春梅一鼓作气,考完后回来面带笑容,证明考得很不错,全家人都很高兴。现在就看余半文的了,小升初考试迫在眉睫,余春梅抓紧给他辅导了一下功课,希望他也能考出好成绩来。
好像就是眨眼间的工夫,小升初明天就要考试了,余半文不用放牛,好好把功课温习了一下。
次日一大早,任硕美煎了两个鸡蛋,装了一盒饭,准备给余半文带到考场去。考场在镇上,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路有点远,带上饭中午就在考场吃。为了减轻余半文的思想压力,没人劝他要好好考,只劝他放松心情,正常发挥。
没有大人送,余半文、余小丽和余小强三个人,结伴而行。路上,他们边走边说笑,好像不是去考场,而是去赶集一样。
考试完了,余半文回到家中,猛地想起有一道数学题做错了。任硕美这下可没忍住气,说道:“你做什么事都用不上心,有什么用呢?”
余半文也感觉自已太粗心了,闷闷不乐,但愿做错了一道题也能及格,能考取初中,不然,又要复读一年。
做父母的都在焦灼地等待公布成绩,小升初的成绩公布得早一点,余半文和余小丽都顺利地考上了太平中学,只有余小强没考上。余春根和周桂花夫妇俩脸上无光,但也装作无所谓地样子,说:“就是多读一年的事情,不可能再读一年还考不上。”
余小锋比起余半文他们来要大两岁,小学毕业了没考上初中,懒得去复读,就在家里种田。他父亲九指余夏根死后,家里的主劳力就是雀斑脸胡巧云,他不再去读书了,正好可以帮母亲减轻不少负担,说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一年一度的双抢开始了,余春梅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她到底能不能顺利地考上中专,很难说,但她本人一点不担心,好像十拿九稳似的。
这天中午,余大富一家正在午休,太平中学的两个老师不请自到,进门见到余春梅躺在竹床上,其中一个说:“春梅,现在你睡得着了哦。”原来,他们是亲自来送录取通知书的。
余春梅录取了卫校,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任硕美赶紧下厨煮了六个鸡蛋,每个老师吃三个。全校也只有两个人考取了中专,余春梅为学校争了光,做老师的也高兴,吃了鸡蛋聊了一会儿便走了。
此消息不胫而走,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余春梅考上卫校,余大富两夫妻一出门就有人说:“哎呀,不得了,你女儿考上了卫校呀,吃国家粮了哦。”他们脸上光彩照人,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余春梅从小吃苦耐劳,为父母分担了不少忧愁,学习也很刻苦。而今,她是苦尽甘来,读完三年卫校就包分工,成为一名白衣天使,真是让人羡慕啊。村里那些看不起余大富的人再也不说话了,感觉自已才是最没用的人,家里出不了一个读书好的孩子来。
余半文放牛的时候,就是强势的同班同学猪婆嘴都对他笑脸相迎,问:“你姐考取了,在家不用干活了吧,天天穿丝袜吧。”猪婆嘴读书差,没有考上初中,不准备复读,就怕复读十年也考不上。余半文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但还是说了句:“我姐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么?什么农活都干。”
田里施了肥料,插秧的时候,人在田里站久了,泡在水里的小腿会浸泡成黄色。余春梅的小腿有一截就变黄了,非常明显,她笑着说:“这样去学校,一看就是种田出身的人,就怕同学见了会笑哦。”任硕美想想也是,反正秧苗也插得差不多了,就不让她下田,让她在家里做做饭。
女儿余春梅考取了卫校的消息,早就如同一股春风在余家村吹开了。余大富和任硕美夫妇俩喜上眉梢,心中满溢着欣慰和自豪。于是,他们决定请教余春梅的老师到家里来喝酒,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在这个初秋的上午,天空呈现出淡淡的橙黄色,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余大富家的门前,形成一片金色的光影。新建的砖瓦房,欢声笑语已经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开来。余大富和任硕美在厨房忙碌着,准备丰盛的菜肴。
老师们来了,个个身穿整洁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他们一进门,便与余大富夫妇热情地握手寒暄,聊起余春梅在校的点点滴滴,家里热闹非凡。
快近中午的时候,餐桌上,美食佳肴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大家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余大富端起酒杯,向老师们敬酒,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女儿的悉心教导和关爱。老师们也纷纷举杯回敬,表示对余春梅的肯定,没有辜负大家的厚望。
在觥筹交错间,大家谈论着余春梅的未来和在卫校的开心而快乐的生活。老师们眼中流露出对余春梅的赞赏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她将来成为一名优秀医护人员的模样。而余大富和任硕美则更加坚定了对女儿的信心,知道女儿有着无限的潜力和美好的未来。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大家谈笑风生,畅所欲言。窗外微风拂过,送来一阵阵清凉。在这样的日子里,时光似乎都变得甜蜜起来,而这一切都因为有了这场喜庆的宴席。
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宴席也逐渐接近尾声。但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让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余大富和任硕美感激地送走每一位客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宴席虽然结束了,但大家心中的喜悦和感动却永远不会消散。他们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余春梅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比起在家种田来,都算不得是事。
夜幕悄然降临,屋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而明亮,似乎照亮了余大富家每个人的心房,也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什么受穷受欺,此刻都退到一边去了,只剩下快乐和幸福。
随着夜色的加深,欢声笑语渐渐散去。然而,余大富和任硕美的内心却依旧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夜色中,月光洒在门前的丝竹上,给这个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宁静而美丽的氛围。余大富坐在桌旁,回想起今天的热闹场面,心中感慨万分。
任硕美则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着餐桌,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对余大富说:“家里还剩了这么菜,你去请裁缝四生来,做几件新衣服,春梅去学校读书,不可能穿破旧的衣服。”
余大富喝多了点酒,但还是答应去陈家村请陈四生来做衣服。任硕美不放心,叫余半文一起跟着去。
去陈家村起码有四里多路,余半文在前,余大富打着手电在后,他们顺着排水渠一直走,走完了排水渠,再走半里路就到了。
裁缝陈四生在家里,余大富说明来意,他答应明天就去余大富家做衣服。余半文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想父亲说几句话就会走,哪知,他喝多了酒,坐在凳子上说个不停,也不管陈四生愿不愿意听。
“爸,回家去。”余半文不得不叫父亲走,觉得他这样赖在人家家里乱说话很丢人。
余大富脑袋被酒精灌糊涂了,哪里管得了夜已经很深了,继续坐在凳子上喋喋不休。余半文喊了几次,见父亲还不肯走,躲在树后面哭。
“快回家去,孩子都在哭,我明天一定来。”陈四生不得不催余大富走。
路上,余半文对父亲说:“你赖在人家家里不肯走,嘴巴说个不停,怪不得妈会说你是个无聊的人。”
余大富笑笑说:“今天高兴,多说几名句要什么紧?你吵着要走。”
回到家里,余半文立即把父亲赖在陈四生家里不肯走的事情告诉了母亲,这下可不得了,家里马上鸡犬不宁了。
本来心情非常好的任硕美,觉得余大富太不像话,立马暴跳如雷,哪里管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先大骂了余大富一顿,觉得还不解气,拿起一瓶未开封白兰地,往地上一摔,顿时玻璃四溅。
这下,余半文后悔都来不及了,他真不知道母亲会发这么大火。余春梅叹息了一声,生怕大家踩到玻璃会割烂脚,拿扫把把碎了玻璃扫起来。
余春梅扫了玻璃之后,把余半文叫到外面,责备:“猴子,你不知道妈的脾气吗?这种事你也告诉她,这下好了吧,家不得安宁了吧。”
余半文心中有愧,低着头说:“我哪里知道妈会发这么大火,让人家听到了都会笑。”
好好的一件喜事,被任硕美的暴脾气给破坏掉了,家里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夜静下来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靠窗的书桌。余半文看着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也跟着乱七八糟。他觉得母亲在这个家太强势了,父亲简直就是她的出气筒,可是,父亲就是不争气,什么事都做得令人不满意,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他想通过母亲让父亲改进,结果总是闹得家不得安宁。对于父亲的错,他向母亲打过很多次小报告,现在他不想再说父亲的不好,因为父亲实在可怜,在母亲面前根本直不起腰来。
第二天一早,又高又胖的陈四生挑着缝纫机来了,任硕美向他说起昨晚的事情,他说:“大富是喝多了点,坐着不走,搞得小孩躲在树后面哭。”
“大家都说我脾气不好,可是,怎么不会发脾气呢?一个男人,还要小孩催他走,说出来都丢人。”任硕美气愤不已。
陈四生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开始用卷尺量余春梅的尺寸,准备裁剪布料。
当任硕美不在的时候,陈四生笑着对余半文说:“昨天晚上的事和你妈说,说得好么?”
“我妈砸了一瓶酒,不让我爸喝,说喝了他会死。”余半文有点可惜那瓶酒。
“小孩子,有些话不能说的,要记得哦。”陈四生教育他。
余半文懂了这层意思,说:“再也不说我爸的坏话了,真的会闹得人死骨头烂。”说完就跑出去了。
余半文跑出去想去找伴玩,余小丽见到了他,跑过来问:“半文哥,昨晚你们家打架了呀?好大的声音哦。”
“打什么架?我爸喝多了,心里高兴,喝戏。”余半文不想把家里的丑事说出来。
“你家里请了裁缝,你也会做一套新衣服吧?”余小丽又问。
余半文不高兴了,凶她:“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呢?我做不做新衣服,和你有关系吗?”
余小丽还不识趣,说:“你这样说,那不会帮你做喽,只给你姐姐做。”
余小丽的话戳到了余半文的痛处,他心里委屈啊,蹲在地上不顾脸面地抽泣起来,可把余小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