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半文刚想骂一句“你碰到鬼了！”但没骂出口来，迅速把裤子扯上了腰。原来，他里面没穿内裤，脱了长裤，馒头小蒜喜见天。
“唉，和你们娘们合作就是不方便，这鱼捉不了了，回家回家！”他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会穿着裤子下水吗？我是女孩子耶！”余小丽没有转身，出了个馊主意。
“弄湿了裤子，回家挨一顿打，打的不是你！”他不听她的，往回走。
她不甘心空手而回，提议：“既然来了，干脆捉点小鱼回家，总比空着手要强。”
不等余半文说“不”字，远远地传来一首儿歌：“猴子猴，吃猴饭，拉猴屎，两边两个猴牙齿！”
是余小锋，也来捉鱼。余半文听了立即亮开嗓门回了一首：“疯子疯，吃疯饭，拉疯屎，两边两个疯牙齿！”
余小锋又回了一句：“壮婆子壮，吃壮饭，拉壮屎，两边两个壮牙齿！”
余小丽大声说：“疯子，发疯，我又惹了你么？骂我！”
余小锋走到他们跟前咧着嘴笑，说：“一胖一瘦，天仙配，你们两公婆在此幽会，打搅了，对不起、对不起！”
“疯子，说正经话，咱们都是爷们，合作么？这里有好几条大鱼，捉到了对半分。”余半文手指着渠道说。
“当然可以，没问题，只是嘛，那你老婆怎么办？没她的份？”余小锋嬉皮笑脸地说。
“疯子，你别吃错了醋，你想娶她就去娶，我觉得还蛮般配。”余半文说这话留了点口德，要不是想和他合作，起码要换句这样的话，“你全家被窝里放屁，油气不足，臭味有余，壮婆子正好给你家添油加气！”
余小丽在一旁越听越有气，料定捉鱼没有自已的份，把竹竿往水沟里一扔，说：“鬼跟你们合作！”被气走了。
余半文正准备和余小锋下水，忽然听见母亲在喊：“猴子，牛不用喂么？死在那里干什么？”他抬头一望，只见母亲站在村头手指指，余小丽正站在她身边在说些什么。他不敢怠慢，对余小锋说：“我妈在叫我，你自已捉吧，我走了。”说完，他拎了脸盆和鱼篓赶紧回去。
没有捉到鱼，晚上余半文照样有鱼吃，而且是条大鲤鱼。鲤鱼喜欢跳，自已从河里跳上岸，恰巧被余大富撞见了，捡回了家，一称，足足有三斤重。鱼是水煮的，放了点葱花和辣椒，不太合余半文的味口，他最喜欢吃红烧鲤鱼，但任硕美心疼油，就是要水煮，就是不红烧，管你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吃鱼不像吃猪肉可以狼吞虎咽，要细心，慢慢吃，稍不留神，鱼骨头卡在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最要命。每次吃鱼之前，任硕美都要下一道死命令：吃鱼时谁也不许说话！不说话可以降低吃鱼的风险，而不等于没有风险，像余大富吃西瓜不吐籽，拉一堆屎长出一簇瓜苗的急吃汉，吃鱼也想不吐骨头，风险系数最大。加上今天任硕美又新做了一条花布围裙，扎在腰间，两个柚子似的奶子更是呼之欲出，极大地分散了他的吃鱼注意力。
只见余大富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一塞，嚼了嚼，用手扯吐出了三根鱼刺；又嚼了嚼，用手又扯出了两根骨头。再嚼，似乎还有骨头粘在肉上，这下，他懒得动手了，像牛吃草，鼓着腮帮子大嚼起来，嚼完使劲往下一咽，梗得眼眶胀大。这下惨了，鱼刺还没彻底嚼碎，卡在喉咙里了！
余大富干咳了几下，咳不出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赶紧猛咽了几个饭团，总算化险为夷。
此情此景，任硕美急出了一身冷汗，就怕余大富的喉咙被鱼刺穿透了，大出血，可能老命都保不住。她真想用筷子敲他的头，又怕筷子敲下去，他的情绪不好更容易被鱼刺卡住喉咙，忍住了，只是用眼瞪他。
论讲，老婆是老公身边的酒壶，想喝一口提壶就是，再打扮再性感也不至于分散吃危险品的注意力，只可惜，余大富有壶不能提，不能随心所欲。因为，家里只有两张床，两张床安在同一个房间里，任硕美和两个女儿睡一张老式床，余大富和三个儿子一起睡两个谷仓拼起来的床，夫妻俩一年到头基本上没有同床共枕的机会，余大富馋老婆也就在所难免。馋到极点，用什么瞒天过海的办法解决生命起源的问题，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上次余半文和余小丽在油菜地里演老公老婆的戏，说到偷看到父母在床上“办婚礼”的事，也不是胡编乱造。从这一点来说，余大富两公婆肯定偶尔也会在白天趁机行使爱的权利。不过也不稀奇，这都是穷出来的游击战术，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不和孩子们住一个房间的算是条件好的家庭。
最令观众难以忘怀的是那一次，村西边的洗衣塘被人搅浑了，水下的鱼儿缺氧，张大嘴巴露出水面呼吸，最好捉，大家纷纷下水抢鱼。余大富不甘示弱，脱掉外衣只穿一条短裤往水里一跳，也去抢鱼。这下，可惊动了全场，大家的目光先是集中在他的短裤上，接着是哈哈大笑。有人高声大叫起来：“扁担穿女人的短裤、穿女人的短裤，哈哈……”捉鱼要紧，余大富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样，捉了不少鱼回家，但从此多了一个头衔：穿老婆短裤的男人。
穿女人的短裤不犯法，穿自已老婆的短裤更不犯法，所以余大富一点不怕，索性天天穿，争取让别人把舌头嚼烂。后来，他自已不想穿了，到底穿老婆的短裤解决不了本质问题，还让别人费心天天惦记自已的内部事务，于人于已都不好，也就罢了。
天气热，睡得晚，大家吃了晚饭，洗过澡，便摇着蒲扇聚在一起聊聊天。余大富家门前的空地比别人家的要大，又没有灌木丛挡着，有月光有风，大家都喜欢在他家门前坐一会儿。余大富吃鱼总算没有吃出祸来，他知道大家会如常一样来家门前集会，端了两盆水把地面洒湿了，温度降了些，灰尘也飞不起。
不知别的村庄什么情况，在余家村是有点特别。大热天，男人们一天到晚光着背是很正常的事情，村里有的女人一到晚上也跟男人学，不穿上衣，躺在竹床上凉是凉快多了，也不担心狗把那两个耷拉在竹床边沿的豆渣包给啃了，太大意了。
月光如水，风似柔丝，人们陆陆续续到了场，余正飞流里流气，又开始讲那经典又经典，百听不厌的城里姑娘买甜枣的故事。说城里有个姑娘一大早起来上街买枣子吃，称好了才发现忘记带袋子，灵机一动撩起裙子来兜。由于起床匆忙忘了穿内裤，裙子一撩就曝了光，让大街上的人看了个正着，她臊红了脸，枣子付了钱也不要，跑了。
尽管听了不知多少遍，大家还是笑得很开心，主要是笑城里的姑娘丢了人。正笑着，李香菊姗姗来迟，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腋下开了一个大口子，是条破裙子。余大富指着她调侃：“城里的那个姑娘是不是穿这条裙子兜的枣？”
李香菊早就听过这个故事，知道意思，说：“兜你个鬼！这是我友才城里的一个朋友的妈送的，料子软，穿在身上凉快得很！”
矮婆孟春姑说：“香婶，全村也就你时髦，还穿什么裙子，和城里人似的，小心被色狼盯上，把你撕成七八块！”
李香菊用蒲扇朝自已身上扇了几阵风，有意无意地又扭了几下腰，嚯，裙子轻轻摇摆，似乎真的挺迷人。不过，她非常谦虚，说：“我老了，都不敢暴露，瞧你们个个都像冰糖雪梨，白白嫩嫩，丰满诱人，倒要当心才是哦！我是霜打的茄子，看又看不得，吃又吃不得，可以放心大胆。”
“不对不对，你是靠你这对宝贝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村里唯一，是精品！万万不能谦虚过分，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自满。”余正飞夸赞。
“就你这张嘴像打枷一样。”李香菊踢了余正飞一脚。
余正飞的老婆瘌痢婆刘彩霞在一旁拍手，说：“踢得好，喜欢打浪话！”
余小丽的父亲余火金也讲了一个乡下人到城里卖红花籽的故事，也是经典又经典，百听不厌。说的是城里人吃饱了饭没事做，喜欢种些花花草草来消磨时间，瞅准这一点，有个聪明的乡下人带了一包红花草的种子去骗城里人，说这种红花草开出来的花非常漂亮，比牡丹不知要好看多少。城里人没种过田，不知道红花草是什么东西，信以为真，争着买。原本称斤论两卖的红花籽论粒卖，一块钱一粒，那个乡下人赚了不少钱，发了财。
这个故事大家也听了不知多少遍，但仍是照样笑，笑城里人蠢，没见识。有人也想学这一招去城里卖红花籽，但没有人支持，理由是城里人种下红花草，开不出漂亮的花来，心里肯定有气，再骗他们恐怕不行，闹不好钱没赚到还要挨一顿打回来。
余半文在人群中听了这两个故事便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捉萤火虫，引它们到身边来有口诀，要说“萤火虫，上大学，你吃豆子我吃壳。”萤火虫听到这样说就会从远处飞来，用手一拍，掉在地上，捡起来装在玻璃瓶里，可以当夜明灯。夜晚的村子，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当大人们聊够了，孩子们玩够了，便各自回家睡觉，整个村子才真正静寂下来。
临睡前，余大富对任硕美说：“香婶穿裙子还挺好看的哦，你也去做一条呗。”任硕美说：“我也想穿呀，有这个闲钱么？有条围裙就不错了。”余大富笑笑说：“干脆你再做条围裙，前面系一条，后面系一条，不也是裙子么？”任硕美不想再理他，催促：“快烧瘪谷，蚊子多！”
余大富在屋里点燃了一把稻草，搁在地上，再往稻草上倒了一堆瘪谷，以防瘪谷烧得太快，又往堆上用嘴喷了几口水。屋里烟雾弥漫，蚊子被呛得嗡嗡乱叫，纷纷往外面逃。没有蚊子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睡下了。
睡到半夜，余大富不安分了，蹑手蹑脚地来到任硕美的床前，摸她的奶袋子。任硕美被摸醒了，睁开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吓得寒毛直竖。
“美美。”余大富轻轻地叫了一声。
任硕美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唯恐惊醒熟睡中的孩子，轻手轻脚地随余大富来到了行使爱的权利的根据地：厨房。在灶膛前有稻草，铺上席子，再大的声响也影响不到孩子们。
在城里工作的余招娣隔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自已的父母，她一回来，就会带糖果回来分给侄子们吃，所以，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只要她一回来，都会跑到爷爷奶奶家去，准能吃到糖果。
这天上午，余招娣又回来了，余半文赶紧跑过去，心想：“不知今天姑姑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得赶紧去，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