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郑嬷嬷就来叫顾安欣几人起床。几人一时起床梳洗穿戴。
顾二太太看着顾安欣喝完一碗羊乳米羹,对着正用早膳的三人笑着开口道:“今儿下午咱们就要回去,你们姐儿几个要是想玩,就趁着今儿上午天气好,在庄子上好好玩一上午,只有一点,可要带足了丫鬟婆子,不许再玩疯了。”
顾安欣就笑:“母亲说的哪里是一点了,明明是两点!”
“偏生就你话多!”
顾二太太伸手点了点顾安欣,娘们几个一时其乐融融。
庄子上做活的几户人家得了消息,东家的几位姑娘要出来玩耍,都纷纷叮嘱自家孩子要有礼数,不可冲撞了贵人。
李铁蛋听着他娘、他奶耳提面命,不准他去鱼塘附近玩耍、不准他去河边闲逛、不准去后山玩耍、更不准他随意与贵人主子们搭话,不然回来就要打得他屁股开花云云。李铁蛋心里更加不服气起来,不就是从城里来的?是主子贵人的也不能和我这个小孩子计较。
他大眼睛一转,口中是脆生生的答应了他娘和他奶,心里却盘算着别的。
李家庄的人大都勤快麻利,很少有偷奸耍滑、混吃混喝的人。顾安欣带着丫鬟、婆子和杨慧、顾安琳一行人在庄子里行走,一时好奇的看向正在田里忙活的众人。
“给贵人请安。”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儿的、一脸憨厚模样的中年汉子一溜小跑到顾安欣几人面前行行礼问好。
“不必多礼,你们忙着去。”
顾安欣摆摆手,不欲与这个人多言的样子。
这人却是没离开,而是殷勤的开口道:“主子可能不晓得小的,小的叫李成,是这片田地管事儿的,这田里正种着的百合、土豆等作物,主子可要去看看?”
顾安欣皱了皱眉,开口道:“不必了,你们且忙着去,我们逛我们的就是。”
这人仍然不肯离开,依旧一脸讪笑,讨好的说道:“若主子想要随意逛逛,不若小的给主子们带路,小的就是在李家庄长大的,对着庄子里里外外最是熟悉不过。”
李成满心满眼都是那大好良机,怎肯让它就这样从自已手中溜走呢!
这些主子们向来出手大方得很,若是他有幸能够揽到给主子们带路游玩这般美差,且先不论那丰厚的赏银究竟几何,仅仅只是他得以进入主子们的眼帘,那便已足够令人欣喜若狂!如此一来,别说其他,光是日后他在这庄子里头,任谁见了他恐怕都得对他敬重三分、高看一眼。
就在这时,连顾安欣身旁的金玲也忍不住心生不满了。
只见她柳眉倒竖,娇声呵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竟听不懂主子们的吩咐吗?还在此处胡搅蛮缠个不停!莫非你心里头暗藏着什么歹毒心思不成?!”
李成原本还打算不顾脸面地再多哀求几回,却万万没有料到,这几位姑娘身边的丫鬟们居然也是如此泼辣厉害。冷不丁地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一通训斥,李成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好不尴尬,只能讪讪一笑,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然后灰溜溜地退下去了。唉,多难得的机会呀!就这般眼睁睁地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
杨慧皱了皱眉,低声对着身边的婆子吩咐道:“找个人打听一下这人是谁,拘着他,不准他在庄子里乱走,就在田上干活就是了。”
那婆子领命去了,顾安欣见状失笑,开口道:“表姐太谨慎了些,我看那汉子就是想借此机会讨个赏,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的样子。”
杨慧经过杨家被陷害一事后,多少都对真变得一些人和事有着非同一般的警惕心,听了顾安欣的话稍微想想也是这样,但是仍然不可掉以轻心,只是对着顾安欣点了点头,开口道:“只是多小心一些准没错的。”
“二姐姐,昨儿你没去成鱼塘,今儿要不要去鱼塘钓鱼?”顾安欣抛开刚才的插曲,笑意吟吟的向顾安琳开口问道。
“倒是不想去,三妹妹想去吗?”
“那边不去了,昨日都去了,不如在庄子里逛逛,去后山上玩玩,这时节山里新鲜的野味多得很,不若我们叫几个庄子里的姑娘一块,多挖一些,中午烧了菜,下午回去了也好给长辈们尝个鲜。”
顾安欣兴致勃勃的提议道,她是最偏爱吃这些个山野鲜味儿的。
杨慧和顾安琳二人不置可否。
好几个婆子步履匆匆地朝着庄子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李铁蛋领着几个身形尚未完全长成、个头高矮不一的半大孩子,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两方人马不期而遇,正面相对。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李铁蛋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没有礼数,而是规规矩矩地向那几位婆子躬身行礼,并恭敬地问候请安。那些婆子也微笑着回应了李铁蛋的问候。随后,众人站在原地,似乎又交谈了一番。没过多久,便看到那几个婆子带着李铁蛋以及那几个半大的孩子一同折返回来。
顾安欣等人远远瞧见这番情景,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她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走在最前面的吴婆子身上。
只见这吴婆子满脸堆笑,一路小跑来到顾安欣面前,然后深深地弯下腰,态度极为谦卑地说道:“回姑娘们的话,我们原本是打算依照姑娘们之前的吩咐,去找几名熟悉山里情况的妇人,带领姑娘们进山。可谁曾想到,半路上竟碰到了这几个孩子。他们主动找上我们,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带路进山。我们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思来想去,索性把他们都给带了回来,交由姑娘们定夺。”
不等顾安欣说话,顾安琳先是皱了皱眉头,瞧着眼前几个穿着半新不旧,打了补丁衣裳的孩子们,开口道:“吴妈妈做事愈发的没有章法了,几个半大的孩子罢了,如何能进山呢?”
那吴婆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李铁蛋却是抢先一步,先是给顾安欣几人行了礼,开口道:“您不相信我们小孩子是正常的。”说着转头又对顾安欣开口道:“不知道这位主子还记不记得我,昨日里我们在鱼塘见过,昨日里对您二位有所冒犯,家里的长辈们已经教训过了,我们就想着将功折罪,可是我们人小力微的,也不知道哪里能帮上主子们。”
“我们本想去山里采些野菜,恰巧碰到这位妈妈带着人匆匆地,我们人小好奇,多嘴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主子么要去山里,我们庄户人家的,别的不多,就是对着庄子熟悉,我们毛遂自荐过来,也是苦求了这位妈妈的,就想着能帮上主子们,还请您不要责怪这位妈妈了。”
顾安欣闻言十分惊讶的看着李铁蛋,昨日他还是一副无知小儿、十分鲁莽的样子,今日里怎么就这样不疾不徐、条理清晰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了。
顾安欣和杨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惊讶,顾安琳则是有些尴尬,她昨日里没有和她们一起去鱼塘,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插曲。
顾安琳想要说什么,顾安欣拉住了顾安琳的手,开口道:“你是那个叫李铁蛋的孩子?你是哪家的?”
李铁蛋眼睛一亮,脆生生的开口道:“我是庄子里李有田家的孩子,我们家世代都在李家庄, 我是老大。我爷奶和我大伯是跟着庄头家种地的,我爹和我小叔是跟着李二家的种果树的,我娘和我大伯母跟着庄头的媳妇织布的。”
几句话将家里几口人、都在庄子上做什么活计都交代个干净,顾安欣失笑,开口道:“你既然毛遂自荐,极力向吴妈妈推举自已,想必是没少背着你奶和你娘往这后山里钻吧!我这儿要进山倒是用不上你们这样的小孩子,去交了大人来吧。”
李铁蛋一听就急了,忙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开口道:“贵人主子们,千万别再告诉我奶和我娘了,我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我们几个也不敢往山里深处走的,这会儿大人们都做着活计,也没时间,不如就让我们几个带着主子们去山里,挖些野味什么的,我们几人也是擅长的。”
闻言杨慧有些犯难,一双美目看向顾安欣,顾安琳咬了咬唇,“三妹妹,我看不如......”
顾安欣接过话茬,笑着道:“你带我们进山也可,只一样,这些个比你小的孩子不能跟着去,你再去找个不会告状的大人来带我们进山,你就跟着我们。”
李铁蛋闻言兴奋地又磕了一个响头,一溜烟儿地跑远了。原本跟着他过来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还是吴婆子出面哄着那些孩子回去,这几个孩子也明白了眼前的主子们不会带他们进山了,一时也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
见着李铁蛋领来一个高个子的脸盘圆圆的的妇人向顾安欣他们走来。
“给主子们请安,我是李家庄李二家的媳妇,听这小子说主子们想进山,斗胆给主子们带路。”
这妇人倒不像一般农家的妇人,很是有礼数的样子,顾安欣不置可否,示意李二家的媳妇前面带路,李铁蛋紧紧跟在李二家的媳妇身后。
“小的是李二家的二儿媳妇,原是刘家庄的人,后来才嫁到李家庄的。”
“您别看铁蛋这小子淘气,倒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若有冒犯主子们的,还请见谅。”
顾安欣和杨慧二人相视一笑,开口道:“孩子还小,淘气些也是有的。”
几人走进山里,丫鬟婆子们有认得野山菜的,拿了工具就动手采摘挖掘起来。顾安欣看的眼热,也让金玲拿了工具,一起蹲在地上踩起野菜。
李铁蛋倒也是真的熟悉这山,顾安欣带着金玲跟着李铁蛋越走越远,一个不留神,没看清脚下的淤泥,顾安欣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这是一个坡地,眼看着人就要滚下去,顾安欣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条藤蔓。
金玲急的一脑门汗,伸手就要去拉顾安欣,可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拽的动。
李铁蛋也吓傻了,他原本只是想作弄一下,只想叫她踩一脚泥,哪里敢真的害人。
就在此时,叶南锦这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带着两个侍卫,瞧见顾安欣挂在坡上,手中只抓了一条干枯的藤蔓,就要滚落坡下,叶南锦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飞身就将顾安欣拉上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瞧你!要不是我恰好在这里,你就要滚落下去!”
叶南锦紧张又担忧,皱着眉头盯着顾安欣沾满泥土的裙摆和沾了泥巴的绣鞋。
顾安欣气喘吁吁,胳膊疼得厉害,之前的伤口也跟着疼,一抬头就听见叶南锦的责备,心里也不好受。
“刚我就瞧见,这小子故意不提醒你前面有泥水,我看,怕是有祸心。”叶南锦说着,一双眸子盯着李铁蛋,眼中的锐利叫人心中发寒。
“我......我没有......”李铁蛋心中发虚,声音不由得渐渐低下去。
金玲蹲下身,替顾安欣拍打身上的泥土。
听见叶南锦的话,顾安欣解围到:“多谢叶世子了,这小子想必也是也没注意到罢了,好在我现在人没事儿。”
正巧顾安琳他们找了过来。
顾安琳注意到顾安欣和叶南锦站在一起说话,顾安欣的衣裙脏了,叶南锦还皱着眉头紧盯着她,一副很是担心的模样。
顾安琳垂下头,咬紧了嘴唇,随后又扬起头高声道:“三妹妹!你没事儿吧!”
一行人就这么汇合了。
瞧见顾安欣有些狼狈的样子,杨慧顾不得和叶南锦行礼,抓住顾安欣左看右看,没发现明显的伤痕才松了一口气向叶南锦行礼问安。
倒是顾安琳第一时间就和叶南锦行了礼。
叶南锦挑了挑眉,没搭理顾安琳。
“欣姐儿,不如我们回去吧,这野菜野味也收集的差不多了,若你喜欢,临走前再叫庄子上的人来这里采摘新鲜的就是了。”杨慧略带担忧的提议道。
正好顾安欣也不想在这山里待着了,点点头同意了杨慧的提议,让人扶着就要下山去。
叶南锦也带着两个侍卫跟着护送着顾安欣几人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