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爷眼见着当值处被侍卫团团围住,心知宫中恐怕是出了大事,不免心中有些焦急,其他官员们多少面上都带了惊慌之色,有几位胆子小些的,已经有些发抖,纷纷围在到顾老太爷身边,开口询问:“顾伯爷,您瞧瞧这是怎么个光景?怎么还封起来了?”顾老太爷便开口道:“各位,勿慌!做好自已的手头的公务,若有事,自有人来通传!”
安抚好了同级官员以及下属之后,顾老太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开始忧心起家里的情况来。要知道,虽然家中尚有他的老妻坐镇,可毕竟今日大儿媳也在宫中,万一出点什么事……想到这里,顾老太爷不禁眉头紧蹙,暗自思忖起来。
正当此时,他不经意间一抬头,竟瞥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太监正站在门口,低着头,弓着腰,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些什么。而门口守卫着的侍卫则一脸不耐烦地冲着他连连挥手,示意其退到一边去。那小太监见状,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应下,然后乖乖地走到一旁候着。
紧接着,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带刀侍卫迈着大步,昂首挺胸地径直走了进来。那侍卫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顾老太爷见此情景,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处,心中暗自揣测这名带刀侍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只见那名侍卫面色凝重地快步走到顾老太爷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冲着他施了一礼。紧接着,只听其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开口说道:“顾大人!刚刚门口来了一位小太监前来通报情况,说伯府的老太君病情严重得很,已经昏迷不醒、失去意识了!他们派人来请求宫里派一位御医到府上给老太君诊治治病。可是呢现如今的情况,想必您也都看见了,现在宫里下了命令严禁随意进出,所以实在不是我们兄弟故意为难您呀!还望顾大人能够多多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当差的难处。”
顾老太爷听得此话,眉头就是一皱,老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病倒,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假的,难不成是宫内的贵人出事了?
顾老太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开口道:“多谢这位小兄弟告知,内人年纪大了,有个灾病的也确实马虎不得,不若待老夫写到折子求一求,还请你们呈给圣上,或者烦请你们能不能替老夫带个话,能不能求位御医到我府上诊治。”
那侍卫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完全拒绝了顾老太爷,毕竟怎么说顾老太爷官职也在他之上,且顾老太爷近日来颇得圣上看中。那侍卫点点头,开口道:“顾大人 ,我看写折子就不必了,老太君的病耽误不得,我们兄弟就叫那个小太监去圣上那求一求。”说罢就对着门口挥了挥手,那小太监看了一溜烟跑去通传了。
顾老太爷对着那侍卫一拱手,道:“如此甚好,多谢这位兄弟,敢问小兄弟贵姓?是哪家的子弟?”
那侍卫有些憨憨的,开口道:“蒙顾大人看中,家父是太仆寺少卿吴冕同,我在家中行三的,大人唤我成钟即可。”
顾老太爷眸中精光一闪,笑呵呵地开口道:“竟是冕同兄弟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那侍卫自是惊喜,顾老太爷竟与家父很是熟稔的模样,二人就此寒暄、攀谈起来。最后那侍卫临走时,一脸笑意,还答应着帮顾老太爷留意着顾安钰的消息。
顾老太爷眼看着那侍卫又回了门口,沉思道:瞧着这人是圣上身边的金吾卫,那出事的很大可能就不会是圣上本人,这宫里尊贵的主子就这么几位,封宫这样大的动作难不成是储君出了事?!
另一边,那小太监得了准话,跑的飞快,他刚刚可看见了,顾伯爷可是看见了他,自已只是带个话的事,办好与办不好,永康伯府的赏银定是都少不了的,像自已这样的小太监,给贵人办事就是自已来日出头的时候。
守在坤宁宫门口的御前总管大太监卓公公,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精明和世故。听完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禀报,卓公公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只见他缓缓说道:“咱家知道了,你且在外候着。”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完,卓公公便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迈着轻盈而稳健的步伐走进了内殿。
进入内殿后,卓公公一眼就看到了候在一旁的安公公。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卓公公压低声音,将刚才从小太监那里得知的事情快速地向安公公叙述了一遍。安公公听完,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随后,卓公公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转身退出了内殿。就在这时,圣上正坐在龙椅之上,漫不经心地甩动着手中的翡翠十八子手串。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卓公公的进出的动作,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安公公,开口问道:“什么事?”语气虽然平淡,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安公公弯着腰,低声道:“圣上,永康伯府顾老太君突发急症,眼见着人要不行了,想求位御医回去诊治。”
圣上皱了皱眉头,看向皇后,开口道:“今日永康伯府的人可来向你请安了?”
皇后闻言点点头道:“来了,是永康伯府的世子夫人,此刻就在偏殿内候着,圣上可要见一见?”
圣上摆摆手,就有女官去偏殿内带人。
顾大太太听得圣上召见,本就出了一身冷汗的人,只觉头脑眩晕,手心处一片滑腻,但还是强撑着跟着女官来了殿前。瞧着跪了一地的太医,顾大太太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些。
圣上看着跪在地上身着二品诰命夫人礼服的顾大太太,开口问道:“你家老太君近来身子可好?”
顾大太太攥紧了手指,想着袖内的小瓷瓶,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回圣上的话,臣妇的婆母近来日夜难以安寝,饮食也多有不妥,前儿日子也请了大夫来看,只说让调养着。”她也不算是说了假话,人上了年纪,大多都会这样,前日子确实也是请了胡大夫上门来看。
圣上垂了眼睛,这才开口道:“安道成,叫程老御医跟着去一趟永康伯府,不能叫老太君就这么病着。”
顾大太太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老太太竟是病重了,可这坤宁宫又是发生了何事,不等皇后叫她起身告退,一道有些苍老却很有力的声音传来:“你们就是这样瞒着哀家的?!若是哀家不来,还要瞒着哀家到什么时候?!”是太后的凤仪。
圣上和皇后听闻消息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满脸恭敬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之人。只见皇后脚下生风一般,三步并作两步,稳稳地扶住了太后那保养得当、略显苍老却依旧温润如玉的双手,语气轻柔且带着关切问道:“皇额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呀?一路上可还安好?”
圣上亦是紧随其后,微微躬身行礼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询问道:“不知母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他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疑惑与担忧。
然而此时的太后却是神色凝重,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她并未理会圣上的问话,而是径直朝着主位走去,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待到落座之后,太后才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地盯着圣上说:“哀家要是再不过来,恐怕哀家的宝贝孙儿都要命丧黄泉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说罢,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动起来。
就在众人皆被太后的气势所震慑之时,另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这是怎么了?怎得今日这坤宁宫竟这般热闹?”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庄太妃正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太后凤眼一眯,这个老东西跟着她过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也是听了什么风声?
“庄母妃您怎么也过来了?”圣上开口询问。
庄太妃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殿内那凝重得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气氛。她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地开口说道:“今儿可不是内外命妇们向本宫请安的日子?本宫在宫内眼巴巴地左等右等,眼看着这请安的时辰都快要过去了,却始终不见五皇子妃前来我宫中请安。本宫实在放心不下,索性便亲自来到皇后这儿瞧瞧情况。”
当年,五皇子年幼时曾跟随庄太妃一同居住过数年之久。而五皇子妃,则是庄太妃的嫡亲侄女。正因如此,这对小夫妻与庄太妃之间的关系自然更为亲密和深厚一些。
此刻,坐在高位之上的太后听到庄太妃这番话后,心中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松缓了几分。毕竟,小五向来性格单纯善良,所迎娶的皇子妃亦是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之人。再加上庄太妃膝下仅有一女,可惜那孩子早早地便离开了人世。所以,对于五皇子夫妻俩,庄太妃确实是发自内心地疼爱。想必她在宫中迟迟等不来人,会心急火燎地赶到皇后这里寻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太后叫人给庄太妃看座,皇后开口解释道:“庄母妃,太子爷中了毒,至今还没查出个章程,太乙门也没法下药,这才扣了请安的女眷们在偏殿。”
庄太妃点点头,一起等在殿内。
不多时,叶南锦一身蟒袍进了内殿,一眼就瞧见殿中还有位夫人跪着,他没去多看,向圣上回到:“启禀圣上,勤政殿、坤宁宫内外不曾发现毒物,两处负责茶水点心的供人审了,坤宁宫内茶水间一个小宫女说曾见着一位身着绿色宫服的宫女出入过茶水间,臣手下的人在宫内太液池内旁找到了这名宫人的尸体,却没见着此人身上的毒物。”
听得此言圣上手中的翡翠十八子拨弄的更急,太后也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这不是就断了线索!此刻太子可还命悬一线!只用汤药吊着性命!这怎么耽误得了!
此时,还是庄太妃瞧见顾大太太还叫跪着,就叫顾大太太起身,“你是永康侯府的大儿媳吧,过来让我瞧瞧。”顾大太太无法只得起身走到庄太妃跟前,庄太妃倒像是很疼爱顾大太太似的,伸手就拉过顾大太太的手,笑的慈祥:“你倒是长得一团福气相,有空了也到我宫里多坐坐。”
顾大太太只觉得自已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一句话也不敢应承,还是太后见着庄太妃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还有闲心与命妇闲话,有些发了火,开口道:“妹妹若是无事就先回宫去,这里有皇帝皇后还有哀家还不够!”
庄太妃像是被吓了一跳,又开口道:“姐姐教训的是,我人老了也糊涂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就回宫去了”
太后听得她这话有些头疼,庄太妃自来就是这个性子,偏生先皇喜欢,说是什么娇憨天真,护了庄太妃半辈子,太后摆摆手示意庄太妃赶紧退下,又看向顾大太太,顾大太太本就紧张,哆嗦着行了一礼,也跟着退下回了偏殿。
太后瞧着顾大太太的身形,忽然开口道:“皇后,这些个夫人们可查验了?”
皇后闻言十分为难的模样,开口道:“母后,还不曾,且儿臣总怕是不合规矩。”
太后将手中的佛珠一摔,怒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额!如今太子昏迷,该查的地方一个也不要放过!”
皇后见状柔声劝道:“母后,怎么说也都是有了品级的夫人们,为保全体面,母后不如派些积年的老嬷嬷,查验她们随身携带之物、隔着衣物检查有无夹带便罢了,若是真要脱了衣裳一一查验,反而不美。”
太后点了点头,皇后见状立刻派人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