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探的人缓了口气,又想起守卫们说的一个细节:“对了!其中有一个脸上有道长长的疤,从眉骨贯穿到嘴角!”
这一听就很可疑!车夫也跟在宁元铎这一队,听了回话急得直跺脚:“荒唐啊!那些守城门的都没把他们拦下?”
“怎么拦?”打探消息的人无奈地摇摇头:“人家一没惹事二没带武器,凭什么拦?”
“就凭人家长得丑、身上臭?”
满脸脓疮、痴傻的呆子、长长的疤……宁元铎脑海里浮现出几个人影。
“我知道是谁了!”
现在不是追究城门守卫是否尽责的时候,宁元铎派人把刚才的消息带给其他三队人,自已调转马头回府,他印象中家里存着一样东西,兴许用得上。
宁元铎还在翻箱倒柜时,得到消息的宁至忠也急冲冲回了府,父子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别找了,我知道在哪。”
“老爷!少爷!”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为……大为回来了!”
郑大为一路快马加鞭冲到宁府门口,连口气都顾不上喘,跌跌撞撞扑倒在宁家父子面前。
“信!小姐亲手写的……”说罢就瘫倒在地。
宁家父子已经猜想了一个大概,此刻见到宁平安的亲笔信,确认她至少性命无忧,稍稍安心了一点。
快速读完信,父子俩碰了个眼神,宁至忠控制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宽慰一直呆立在旁边的夫人:“他们是冲着我和元铎来的,安儿会没事的……”
城外破庙。
郑大为已经离开有一阵了。
众人都在胡老六的安排下各自忙碌着,看起来像是在准备陷阱和机关之类的。
宁平安百无聊赖,信步走在门槛那里看呆子磨刀。
呆子干活就是实在,这才半天功夫,他脚底下已经堆了七八把磨得锃光瓦亮的大刀。
“哇!你真厉害!”宁平安给呆子竖了个大拇指。
受了夸奖的呆子美滋滋:“我磨的刀,砍脑袋,一刀一个!”说着还把手里正在磨的这把拿起来比划了一下。
宁平安打了个寒颤:“打扰了,你继续。”
她又踱步到咕噜噜翻滚着水泡的大锅旁:“啧啧啧,这柴火,这锅,真会烧!”
正往火堆里添柴的杨麻子阴狠的目光在她脸上刮了又刮:“是了,你知道这火是给谁准备的吗?”
宁平安脚步顿了顿,没有再问下去,沉默着转到了正在挖坑的几人面前。
胡老六正站在大坑面前指挥着什么。突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这才发现从刚才起就忘了给小女孩继续捆上。
可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宁小姐,估计你家下人已经到家了吧!”胡老六说着话,一只手微微抬起,若有似无地引着宁平安往大殿方向走。
两人说着话途经大殿正前方的大水池。
宁平安敷衍着点点头,她一路晕着过来的,哪知道这里距离宁府有多远啊。
“其实你们……”宁平安话未说完,只觉后背上挨了重重一掌,眼前的景象忽地颠倒了方向,她腿脚不稳,一个踉跄栽进了水池,水面的浮萍被砸出大洞。
宁平安不会水,冰冷的池水砸在脸上,瞬间就让她乱了分寸。
“你……你说话……说话不算话!”她下意识地扑打着水面,身体在水里浮浮沉沉,努力让脑袋露出来。
胡老六冷笑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惜了,我不是君子。”
周围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冷眼看着小女孩在水里扑腾。她艰难地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可每一次张嘴都会灌下腐臭的池水。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水底拉着她的双脚,挣扎许久后,她的动作缓慢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再下沉、一直下沉。
水中一片寂静,宁平安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手脚也动弹不得。往下沉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的脚尖触到了一片柔软。
是池底的淤泥吗?是沉到底了吗?
思索间,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似乎又开始往上浮。她低头想看看往上浮起了多高,却赫然发现水底还有一个自已,那个自已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口鼻边间或冒出一串串微小的气泡。
“唰”,一道金光在水底那个自已的腰间炸开,晕出一个逐渐扩大的光圈。眨眼间,光圈越来越大,将这个正在上浮的自已吸了进去。再一眨眼,两个宁平安合二为一。此时再看,哪里浮上去了?明明还是在水底。
原来人临死前真的有幻觉啊!小女孩感叹。
奇怪的是,她的指尖似乎恢复了一点暖意,她尝试着举起手臂,竟摸到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那东西很有弹性,触摸的瞬间又把她的指尖轻轻弹了回来。
难道这不是死前的幻觉?!宁平安定睛一看,自已正被一个透明的巨大气泡包裹着,呼吸像在陆地一般自如。她往左边迈了迈腿,气泡便向着左边微微滚动,她轻轻往上蹦了一下,气泡也跟着向上弹跳了一下。
“石头,是你吗?”
气泡回应般微微一颤,“水肺”技能已开启,新的裂缝发出的光会形成一个中空的气泡,人在气泡内可以如常呼吸,也能通过手脚的动作来控制上下左右。
唯一缺点就是气泡内部的空气最多只能坚持三个时辰。
宁平安对水肺的时效全然不知,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上跳,在距离水面四五尺的高度定住。自已方才掉落时砸开的浮萍已随着水面的微风吹拂逐渐聚拢,透过浮萍间稀疏的缝隙,她能依稀观察到上方的动静,上面的人却轻易发现不了浑浊的水下藏着一个大圆球。
小女孩放松地躺了下来,上下眼皮黏得分不开,她索性闭眼养精蓄锐,静静等待爹爹和大哥赶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水泡里的氧气几乎要消耗殆尽,宁平安浑然不觉,她只知道自已睡了一个好香好香的觉,水面上的惊天动静都没能把她吵醒。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眼皮重得怎么都睁不开。她感觉自已正被人拎在手上,那人紧拽着她衣服的后领处,自已犹如皮影戏里无人指挥的皮影一般,脑袋和四肢都无力的悬挂着。除了脑子能动,全身都动弹不得,只好暂且任由这人拎着。
耳边突然炸起胡老六挑衅的吼声:“来啊!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
“可惜啊!早就死透了!”
“谁让你们来得这么慢?你女儿,你妹妹,是你们自已害死的!”
“死得好惨哪!小胳膊小腿在水里挣扎了半天,一直哭着喊着‘爹爹’、‘哥哥’……”
“爹爹……”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