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六扫了一眼那个狗爬似的“宁”字,咧嘴笑了:“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让你写?”
“旁人还能写出这么独特的字迹吗?”
也对哦!没有什么比自已的亲笔信更能让父兄阵脚大乱了,何况这样他们才能确定自已真在这伙人手上。小女孩点点头,抓起笔继续在纸上描描补补。
好不容易抄完了,她和胡老六的一对比,不禁暗自反省:看来自已真没资格嘲笑别人写得不好啊。
宁平安这边正在感叹呢,胡老六那边就快吵起来了。
“大哥,让我去送吧!”杨麻子主动请缨。
“不行!你这样子……”胡老六的嘴巴及时刹车,小心措辞:“你模样比较有特点,不容易逃跑。”
“那我去!”一个瘦小的男人举起手。
“你就算了,万一起争执,你打得过谁?”
“那我去吧!”一个壮汉也站了出来。
“你不行,你得留在这里做准备!”胡老六把战斗主力劝退。
“我去,我去……”呆子也发声。
“你继续磨刀,听话。”说着又甩给他几把刀。
陆续有四五个人报名,都由于各种原因给涮下来了。胡老六扶额苦笑,怎么说队伍里也有小十个人,关键时刻一个适合跑腿的都没有。
“那个……请问一下,是在讨论谁去送我的绑票信吗?”宁平安扬起手里的纸。
众人目光向她聚拢,又跟着她的手指转移到了郑大为身上:“不然让他去吧!”
“他是我家的人,进出方便。”
“他只是我家买来的下人,对你们也没用。”
小女孩的提议似乎打动了胡老六,众人脑袋聚成一个圈低声讨论起来。
郑大为微皱眉头,纠结地看向宁平安,她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嘴巴轻轻说:“放心。”
没费多少时间,胡老六他们就商量好了。他解开郑大为身上的绳子,把宁平安写好的信往他手里一塞:“别耍花招哦小子!”
“想要你主子活命,腿脚就利索点!”
“务必让宁家父子俩过来。”
郑大为把信叠好塞进了衣襟,却不急着走,反而对胡老六提起了要求:“胡大侠,劳烦解一匹马给我。”
方才他看了,绑他们来的马车上有两匹马。
胡老六盯着郑大为的小细腿,只犹豫了一瞬,便叫人去解马。
“多谢胡大侠!”郑大为不卑不亢地望向胡老六:“我一定尽最快速度把信送到。”
“胡大侠是敞亮人,麻烦善待我家小姐。”
胡老六毫不犹豫地应下:“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宁家父子来了,我绝不为难你家小姐。”
末了又补上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郑大为深吸一口气,骑着马疾驰而去。
书院这边,宁府的车夫得了宁平安的吩咐后便一直在门口候着,以往小姐也有散学后和徐家小姐在书院里说点悄悄话再回府的习惯,因此他一开始并未在意。
结果等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她出来。车夫心觉不妙,便进门找了个杂役小厮打听,这才知道徐家小姐今日抱恙,根本就没来书院。
车夫连忙在书院里找了几圈,哪里还有宁小姐和郑大为的人影?这才知道坏了事,吓得一路策马狂奔回府禀报。
宁至忠尚在宫中未归,宁元铎听了车夫报信,直觉是贾家使坏。他安抚好着急的宁夫人,派了一个机灵的去徐家确认徐清书今日是否未去书院,自已带着车夫匆匆赶往贾家。
面对宁元铎的询问,贾富贵先是一怔,神情颇感意外,确定了宁家小姐失踪后,眼底涌现出遮盖不住的喜色,虽然令人讨厌,但那不加掩饰的惊喜表情的确不像是装的。
倒是一旁的贾家少爷贾本鉴神色有些不自然,可他一口咬定自已散学就被表舅接回了贾府,并未见到宁平安。
“贾少爷,今日果真没见过舍妹?”宁元铎语气强硬,有些逼问的意思。
贾本鉴一双豆豆眼转了又转:“白天肯定见过,散学后我就跟着表舅走了。我和表舅都没看见她。”
“真的?”
“那还有假?”贾本鉴作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和表舅,两双眼睛,还能看错?!”
“宁小将军,难道我儿所言你不相信?”贾富贵看着问完话还不肯走的宁元铎,言语间阴阳怪气:“你们宁家近来又没有帮着别人做亏心事,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有人找宁小姐寻仇!”
见宁元铎欲言又止,贾富贵言语满是傲娇:“再说了,我儿他表舅可是今年春闱新进贡士柴季盛!”
“他亲自送我儿回府,他说未见,就是未见!”
从贾府出来,车夫比宁元铎还要气愤:“少爷,不就是区区贡士嘛,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他在宁府多年,跟着主家见过一些世面,说话也随意一些:“咱们要不直接去问问那柴季盛?”
宁元铎并未答话,就刚才贾家父子的态度,就算是找到柴季盛他也肯定是和贾本鉴一样的说辞。
甚至有可能,贾本鉴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就是柴季盛教的。
短暂地思索了一阵,宁元铎回府,宁至忠也回来了,陆家兄妹也闻讯赶来,几人正在商量带队去东临城内外寻找的事宜。
最终决定分成四队人马,宁家父子和陆家兄妹各带一队,以书院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外辐射,每条街巷都不放过。四个城门处也安排了人去问话。
宁元铎负责向西边搜寻,接连走了十余条巷弄,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去城门打探的人回来了。那人心急火燎,跑得鞋子掉了都顾不上回头找:“少爷!问到了!”
“城西守卫说,昨夜天将将黑下来那会儿,一辆送货的马车出了城,赶车人满脸脓疮,旁边还坐了一个痴傻的呆子。”
“车上有两个大筐子,他们查看了一个,里面臭气熏天,全是动物的腥膻味和腐肉味。”
“赶车那人说自已是山里的猎户,给城里贾老爷家送完野味赶着回山里。”
“守卫们嫌臭,另一个大筐看都没看就放他们出城了。”
“刚才他们回想起来,那辆马车出城以后,陆续又有好几个身上有着相同臭味的人出了城。”
“对了!其中有一个脸上有道长长的疤,从眉骨贯穿到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