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城外,骑兵营已夜行近两百里。宁家父子俩原本只当宁平安童言无忌,但看她难得那么慎重,便也有些在意。
“父亲,妹妹说的事,您怎么看?”扎营暂休时,宁元铎趁四周无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确实蹊跷。”宁至忠记挂女儿的叮嘱,不由得比平时敏感许多,对副将薛功林也忍不住留意起来。以往行军,薛功林通常在自已左侧不超过三个身位的位置,今晚有意无意吊在队末,像是逃避着宁家父子。
“方才沿途我同他讲话,他神色也显局促。”
宁元铎不由得郑重起来,两人低声商议到深夜。
烛火熄灭后,一道身影悄悄摸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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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队伍继续行进。
傍晚,?斥候兵传回消息,西突军在西边数十里处的灼妖山谷扎营。
“再探!再报!”
宁至忠当即下令全军就地休整,每隔五里设置暗哨,待斥候兵探回更多军情,再从长计议。
有人却坐不住了。
“切莫错失好机会啊将军!”见宁至忠一时半会儿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薛功林按耐不住提出建议。
“灼妖山谷地势低洼,可趁夜分出几支精锐从高处向下包抄,定能一举击败!”
众将士听闻此言,立马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把西突军一网打尽。
老军师心存疑虑:“这么明显的破绽,恐怕有诈……”
“那些蛮夷莽夫,多半是狂昏了头,才会这样无所顾忌!”
“将军,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啊!”
薛功林一向勇猛,如今这般激进,倒也显得合理。
宁家父子对视一眼,同意派兵突袭。
片刻之后,四队人马手持利刃向周围散开,很快融入灼妖山的茫茫夜色中。
其余将士重整队形,循着大路往敌营方向极速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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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西突营地已近在眼前,宁至忠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前方数十顶幄帐傍水搭建,营地四周各分布一个夜哨。哨点闪着微弱火光,一两个身影走动着,偶尔四下张望。除主帐外,其余都一片漆黑。
宁至忠命薛功林、老军师和几个?斥候兵随自已原地留守,其他人从外围包抄,众人猫身往营地摸去,四周的哨兵悄无声息就被抹了脖子。
宁元铎俯身疾步,身后紧跟着数名将士,眨眼间潜到了主帐外。待其他人就位完毕,宁元铎闪身拔剑,挑破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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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空无一人。
不止主帐,全部幄帐都是空的。
“不好!”
“中计了!”
有人惊呼出声,众人慌忙回撤,但为时已晚。
“嘭!噗!”营帐四周接连燃起明亮的篝火,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夹杂着嗤笑。
密密麻麻的西突军从黑暗中凭空冒出,组成四面人墙,把宁元铎等人围在其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西突军主将矗立在一处篝火旁,火光照亮他脸上的傲慢,野狼般贪婪的眼神正幽幽盯着面前的猎物。
宁元铎面不改色,环顾四周,山林间树木微动。
“宁将军,你是在找他们吗?”
对面主将得意地挥了挥手,人墙让出一条通道,先前遣出的四支突袭兵均被五花大绑,手持尖枪的西突军将他们推搡过来,摔在众人面前。
“派这些花拳绣腿来,也想突袭你爷爷?”
“你爷爷我啊,不是吃素的!”
“宁元铎,你的人折损一大半,不如趁早降了吧,爷爷我保证留你一条狗命!”
人质在手,对面主将气焰嚣张。
“对啊!正好咱们营中缺条看门狗!”
“东临狗!先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狂妄的奚落声此起彼伏,东临的将士们个个气得青筋暴起,紧盯自已的主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必定以命相拼。
堂堂东临男儿,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宁元铎始终不为所动。他扫了一眼四周,眼底闪过一抹隐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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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外围的西突军还没来得及反应,捅进后背的长枪就被呼啦一下扯出来,鲜血喷薄而出。
十余道暗影从人墙后方层层击杀,这些都是宁元铎平日里培养的死忠之士,个个身手非凡、以一当十、精贯白日,由陆之啸带领,早在突袭队出发前就不动声色地反方向撤出数里地,隐秘地吊在骑兵营后方。
待到宁元铎发动突袭时,宁至忠才悄悄吩咐?斥候兵,传令他们快速补位。
西突军猝不及防,刀剑所到之处,敌人应声倒下。四周的人墙很快溃散。
趁对面分神的瞬间,宁元铎抢步上前,手中利剑直指对面主将那双狼眼。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少年将军笑意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