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胡远芳是真的又急又气,平日里端庄贤淑的仪态全都抛诸脑后,眼见着林婉意不理睬,更是气急败坏冲了上去。
秋夕原是想拦,且也可以拦下的。
但,林婉意眼疾手快的摁住了秋夕的手腕,甚至于故意偏头凑了过去。
这就等于是将脸送到了胡远芳跟前,那一记清晰的耳光声,顷刻间在院中响起,将院中正搬挪花盆、清扫长廊的家奴们,都看得一愣一愣。
不仅如此,恰林四海和老夫人就立在檐下台阶上,亲眼目睹了所有的一切,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发麻的指尖,还有那一声脆响,陡然间安静的院子,让胡远芳面色瞬白,刹那间好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哆嗦着收回胳膊垂落在身侧,僵着身子去看站在檐下的两人。
“侯、侯爷?母、母亲?”
胡远芳纵然再能变脸,此番是众目睽睽,她终是无可辩解,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亲眼所见,远胜过道听途说。”老夫人终是先开了口,面色虽然依旧平静,但眼底的嫌恶是半点都掩饰不了,“这就是咱们千挑万选的,侯府好主母!孩子孝顺,给我这祖母送药罢了,竟也能挨一巴掌,来日若是要伺候床前,怕不是要被活吞了?呵,到底是我老了,不配待在这侯府颐养天年!”
林四海慌忙行礼,“母亲言重,婉意孝顺,是侯府的福气,她做的没错,错的……是这个毒妇!”
语罢,林四海直起身,狠狠剜了胡远芳一眼。
“之前有所耳闻,说你苛待婉意,我只当他们信口胡说,毕竟婉意是你亲生,你待婉珍尚且宛若亲生,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女儿不好?如今我才知道,你就是个佛口蛇心,心狠手辣的毒妇!”林四海满脸失望,“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言外之意,她比老虎还毒。
“我、我不是……”胡远芳结结巴巴,扑通跪地,“侯爷,母亲,是这丫头做错了事情,我一时情急才会动手,往日里我从无苛待婉意。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舍得?”
可这一次,没人信她。
“那你说说看,婉意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夫人音色严厉,“婉意,你过来。”
林婉意流着泪,快速跑到了老夫人身侧,别开头便落下泪来,却又悄悄拭泪,愣是没哭出声。
瞧着她紧咬着唇,不辩一语的模样,老夫人和林四海更是心疼不已。
“懂事的人,活该挨打吗?”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今日祖母和你父亲都亲眼所见,必不叫你受委屈,我倒要听听,什么天塌了的理由,让她在这大喜日子,还不忘对你下死手?”
可这事,胡远芳哪儿敢吱声?
宁可落一个苛待女儿的罪名,也好过袒露,她设计李代桃僵,迷晕林婉意,送她去江东川家……却不成功的恶毒事迹吧?
秋夕举手,这题她会!
众人:?
“老夫人!”秋夕跪地,“侯爷,奴婢有事禀报,关于夫人为何要痛打小姐的真相。”
胡远芳陡然抬头,“你这贱奴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
“你给我闭嘴!”林四海怒喝,“秋夕,你说!”
秋夕梗着脖子,“因为夫人想趁着今儿人多,把大小姐和二小姐掉包,送我们家二小姐给江公子,然后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借此来换大小姐自由。”
一番话,多个雷。
满院子的人,都如同五雷轰顶,被炸得乱七八糟。
老夫人的手都在抖,却还死死抓住了林婉意的手,目光落在她面上,大概是在问询她的答案。
林婉意点点头。
老夫人眼一黑,差点没厥过去。
“母亲!”
“祖母!”
老夫人呼吸都在颤抖,但碍于身子状况,只能先进屋再说。
底下人被遣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胡远芳浑身瘫软的被人拖进了屋,就丢在了老夫人的床前,老夫人面色惨白的靠在软垫上,哆嗦着手指了指胡远芳,又掐了林四海一把。
人,气到了极点是说不出话来的……
好半晌,老夫人咬着牙,“你到底是哪路的畜生,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你……”
“祖母祖母!”林婉意慌忙抚着她的脊背,“莫生气,没得逞,孙女不还好好的在这吗?今儿本就是姐姐的大喜之日,那迷药最后还给姐姐了,所以上花轿和江公子成亲的还是姐姐,放心放心,婉意没伤着,您看看我,我没事。”
老夫人闭了闭眼,“还、还用上了迷药?造孽啊!”
林四海也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为亲闺女打算,反而处处算计她?
想不明,真的想不明白!
“老夫人,侯爷,这原就是大小姐和夫人商量好的,大小姐嫌弃与江家的婚事,此前故意推小姐下水,造谣小姐和江公子,想把婚事推到小姐身上。小姐不从,他们就把生病的小姐送到了惩罚奴才的外宅。”秋夕嘴快,啪啪就开说。
老夫人愣住,“不是说去庄子里养病?”
“那都是夫人和大小姐蒙骗您的。”秋夕回答。
老夫人咬了咬后槽牙,“好好好,都是一帮阳奉阴违的东西,打量着我年纪大了,眼盲心瞎耳朵聋。”
“母亲?”林四海满脸悔意,“是儿子不好,常年驻守边关,未能尽孝跟前,以至于让人将后宅弄得乌烟瘴气。母亲莫要生气,好在现在什么都还来得及!”
胡远芳面色惨白,“母亲,侯爷,你们不能听信这丫头的片面之词,儿媳打理侯府,从无错漏之处,只不过是怜惜珍儿年幼丧母,所以分外疼爱,儿媳自己也是当娘的人,这有什么错?”
“疼爱年幼丧母的大小姐是没错,但牺牲二小姐去成全,那就是慷他人之慨。”秋夕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虚伪。
胡远芳当即哽了一下。
“何况,您是强迫二小姐去成全您的贤良,这是伪善是真正的大恶。血脉相连都挡不住您的私心,可想而知这骨子里就是烂的。”秋夕直怼。
要不是侯爷和老夫人在上面,秋夕铁定骂得她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