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哗啦啦的声响万分刺耳，时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仿佛要撕裂长空，带着令人惊恐的力量，让世人皆提心吊胆。
玄九也意识到了不对，瞧着外头这般状况，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眉心止不住拧起。
半晌，他问：会死吗？
小蘑菇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回答他：不会。
少主永远是少主，天道杀不了她。
一则因为本体为凰，二则主神殿也不答应。
虽然杀不死，可是会疼。
折磨有时候比死亡更可怕，不是谁都能撑得住的。
玄九其实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执着，连他这样的修行之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凡夫俗子不过是数十年的寿命，于他们这样的神或者是妖眼里，不过是区区蝼蚁，什么都算不上，实在没必要为了蝼蚁去争去抢去斗。
转念一想，许是让这些凡夫俗子的虚情假意骗了。
涉世不深，所以才会上了他们的当。
玄九在林子里活了多少年，自己也算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些凡人最是喜欢演戏，各种伪装与虚伪，瞧着面上笑嘻嘻的，背后会突然捅你一刀。
林子里，多得是这样死去的冤魂。
获胜者没有愧疚也没有报应，只要瞒得好，演戏演得逼真，就不会有人怀疑内里的问题。
他们会登上人生巅峰，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而那些死去的人，只能抱着满腔的怨恨与不甘，永远永远的长眠地下。
人性的自私，是永远都无法想象的，所以从一开始玄九就不相信人，到了现在他只觉得张无佞是涉世不深，让凡人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玄九：她会后悔的。
小蘑菇诧异：何以见得？
玄九：人是最狡猾的。
小蘑菇：……
不过，狡猾的是人不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去追究人的错，只想先护住她。
天空一阵阵的炸雷，闪电噼里啪啦的，似乎要平了这长剑门。
拂袖间，雷电与火光碰撞。
玄九是蟒化蛟，过程有多艰辛只有自己知道，不过修行多年，委实是寂寞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执念，那便是化龙。
却也在安静的时候想过，若是真的等到了化龙，那化龙之后又该做点什么呢？
无人共享的盛举，容易茫然。
站在巅峰的孤独与寂寞，是无法理解的空洞与惶然。
他忽然觉得，若是有一人可共享，也是不错的风景……
她执拗至极，他又何尝不是。
外面的雨停了。
忽然间停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说不清楚是什么味儿，有点腥，像是鱼类，又像是蛇类，总归味道怪怪的。
保持缄默的是小蘑菇，它是个系统，虽然有思想，但思想不是那么细致敏感，一直到玄九血淋淋的离开，它都没能回过神来，瞧了瞧下过雨的天空，看了看房间里的少主，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疯了！
若不是疯了，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吧？
它明明说得很清楚，这件事可能跟天道有关，这兴许是天罚，凡夫俗子是不可能逆天而行的，而玄九是修行大妖，更该清楚这里面的可怕。
但是，玄九一边骂骂咧咧，骂它家少主是个蠢的，一边又拼尽全力抵抗天罚，承了大部分的天罚，然后什么都不说，悄摸着离开。
小蘑菇有点发懵，这到底是谁更蠢？
不理解，但尊重。
只要少主没事，那便是真的没事。
至于其他人嘛……
命也，天也！
瞧着玄九血淋淋的回来，白羽是真的吓一跳，眼见着天快亮了，他还是这副死样子，不由的眉心紧蹙，“你昨晚做贼被抓了？”
这林子里，妖兽不少，但是能跟玄九这样的老东西比上一拼的着实不多，更何况这老东西不爱管闲事，本身就是个冷血动物。
所以白羽不相信，玄九是去行侠仗义。
“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白羽傻眼了，“怎么伤成这样？”
玄九半个身子泡在湖中，上半身则伏在岸边，瞧着全然奄奄一息的模样，只能靠着湖水疗伤，虚弱到无法用言语来回答。
“你怎么伤成这样？”白羽不依不饶。
玄九抬了抬眼皮子，“聒噪。”
“你为何不肯说？”白羽这话一出口，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当下顿了顿，“老东西，你该不会是……去做了爱情的傻瓜？”
玄九极是不悦的瞥他一眼，“不想死就闭嘴，离我远点，不然的话我就手动让你闭嘴。”
“果然！”白羽啧啧啧的直摇头。
玄九闭上眼，没有再说话，现在的他就跟一条死鱼没什么区别，整个人都疲惫虚弱到了极点。
“你说说你，都到了这个修为，怎么还要去惦记那点情分呢？她本就不是你我所能肖想，若是你非要逆天而行，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都给搭进去。咱们修到这个程度不容易，你莫要自毁修为。”白羽这是真心话，倒是没有取笑的意思。
他也会觉得孤独，偶尔有个人能跟自己较量，就不会那么无聊。
可若是剩下自己一个人，还真是有点无趣呢！
“知道还不离我远点？”玄九白了他一眼，“免得挨雷劈的时候，你得挨两下。”
白羽蹲下来，“你不是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现在是了。”玄九回答。
白羽：“……”
疯了！
真的是疯了！
“死的时候，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白羽气冲冲的离开。
玄九轻嗤，“那就灰飞烟灭吧！”
闻言，白羽脚步一顿，旋即消失无踪。
都是一群疯子！
昨夜大雨，今日倒是阳光灿烂，仿佛是要一扫阴霾。
玄九瞧着头顶的日头，终是如释重负的松懈下来，沉沉闭上眼。
这一次，张无佞没有昏睡太久，是被小蘑菇叫醒的。
有那么一瞬，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玄九？
小蘑菇：他替你挡了一部分天罚，受了伤。
张无佞：人呢？
小蘑菇：回林子了吧？
张无佞沉默。
小蘑菇：主，他是不是……
张无佞叹口气：长剑门的因果，他还是别沾染的好。
小蘑菇：主，还有个消息。
张无佞：？？
小蘑菇小声开口：主神……来了。
张无佞心头咯噔，瞬时僵在原地。
这可把一旁正端着药的倾城吓了一跳，“小师妹，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