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没有理会封静文的垂死挣扎,目光落在一边墙上挂着的一排排刑具,每个刑具上都沾着斑斑鲜血,凝固的血迹覆盖在上面,让那些刑具成了一片黑色。
封静文瑟缩了一下,秦岚那细细打量刑具的目光让封静文感到害怕,那面墙上的每一个刑具,用在她身上的结果都只能是让她觉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想到这里,封静文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连封玄英都默许了秦岚的做法,她还能反抗些什么呢?困兽犹斗,她如何能不反抗?
封静文突然没有了声音,秦岚转头看了一眼封静文,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浅笑来,这宫闱中的女子明争暗斗固然厉害,可论起那铁骨铮铮,却是连宫里的小太监也是不如的,招手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凑过去,对着他们的耳朵低语了几句,便起身缓缓的走了。
很快那俩小太监便找来一块又熏又臭的黑布蒙上了封静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两人在刀架上选刀子,时不时的在磨刀石上蹭几下,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秦公公已经厌倦了这些刑具,想试一下新想出来的刑罚,就是把人身上的血管割破,让血一滴滴的流尽,据说这样死亡的人还可以制成木乃伊,死后尸体不腐不坏,可以转手卖给永巷的高公公。”
“原来高公公好这一口,怪不得这些年来也没听过他收受什么贿赂。”
“听说他屋里有好几具木乃伊呐,深更半夜的时候才搬出来抽打,听声音都觉得渗人得紧。”
……
封静文被蒙上了眼睛,只觉得目前一抹黑,已经有些麻木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黑暗里耳朵对声音格外的敏感,两个说话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嘀嗒嘀嗒的水声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秦岚你不得好死@#¥¥#……”
那样的黑,那样的静,让封静文难以忍受,只能张口痛骂,而她从小生自宫闱,骂来骂去不是不得好死,就是贱人,后来她自己也烦了,闭嘴了一阵子,却觉得那嘀嗒声让人心神俱疲,只得又开口痛骂。
不知过了多久,封静文力竭的晕了过去,与此同时,一个身着御林军服饰的人闯入暴室将封静文救走。
而此时的越州已然是不一样的格局了,封景琰上下统御了一番,把几个疑有异心的官员处决了,此时的越州一如当年的秦家一般铁桶而围,无缝可入。
封景琰游说越州富绅,从那些人里获得捐款,又把百姓上缴的税收都收在一起,招年龄十七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壮丁充军练兵,表面上是为剿灭山匪做准备,实际上尹冰裳已经带着王老三与红云寨合作,清剿蓝巾寨,从此山匪们拧成一股的麻绳被打散,便带着山上的士兵和山下的士兵集合一起操练,让山匪们敢怒不敢言,一则是有红云寨震慑众山匪,二则是尹冰裳打了一个蓝巾寨便没了下文,都是草莽出生的山匪便怀了一种侥幸感。
这倒不是尹冰裳做事虎头蛇尾,只是如今越州城粮草充足,此时又是游商们云集的季节,越王府现在也不缺钱,就给山匪们吊了一口气,等没钱了再去剿匪。
要是让那些山匪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三十多个寨子的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冲进越州城……
“这也太多了吧?”越王府中,宁安看着自家王妃才从山上搬回来的一车车物资,对自家王妃简直是又爱又恨,爱她知道王府府库空虚,恨她简直像个土匪一样。
不,简直比土匪更凶残。
“不多不多,等没资金的时候再去山匪那取。”
如今红云寨插了一手,尹冰裳剿匪跟切梨子似的轻而易举,所以她并不在乎山匪究竟要什么时候剿干净,回屋洗了个冷水澡,换上弄影准备的衣物,懒懒的靠在铺了凉席的软靠上,看天外云霞漫天,飞鸟不尽。
“……”宁安表示十分无语,看了看正在打扇的弄痕。
如今王爷长期在军营里溜达,这王妃便要逆了天了。
“属下告退。”
宁安告饶了一声,忙屁颠儿的跑去清点物资。
“他跑这么快做什么?”尹冰裳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惜屋里的俩小姑娘却无人能答,她们都不知道,宁安只想仰天长叹,大吼王爷你快回来我来练兵。
由于酒肆被迫关门,尹冰裳每日都赋闲在王府,导致宁安每日都显得十分的憔悴,十分迫切的想要得到封景琰的解救。
这日宁安实在是在王府呆不下去了,主动承揽了买菜老嬷嬷的活计,挎了菜篮子去街上转悠,才在菜市场买了点菜便瞅见了一个熟人。
“这真是我眼花了么?”宁安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看着街角的一个熟人,自从被自家王爷骂了一顿之后,宁安放老实了,看见眼熟的人也不叫了,不过这回他真的想叫应了看看是不是认错了。
“嗳,前面那个是尹老将军吗?”宁安左手挎好菜篮子,飞奔出去,搭上了那人的肩。
“……”尹悍转过身来,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宁安,见了宁安手中挎的菜篮子,调笑道:“哟,王府人手不够,宁管家也出来买菜了?”
尹悍一路走来,身上早已经是狼狈不堪,此刻宁安却也不介意,忙喜庆的把尹悍这尊大佛迎回越王府。
听闻自家王妃在闺阁中的时候,还是个顶顶听话的姑娘,连没见过几面的王爷,也是尹老将军一句话便嫁了,若是把尹悍迎回家,自家王妃可就得消停会儿了。
要是尹冰裳知道宁安的想法,非吐血不可,要知道新婚第二天,尹冰裳就为了这事儿杀进皇宫了,本来也想着要找自己老爹发泄一顿,可后来王府事忙,忙着忙着就给忘记了,现在尹冰裳可是有空的很,连弄痕都差点以为会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给准备了很多姜片和帕子,只要两人一打起来她就哭。
弄影不是与尹冰裳一起长大的,自然不懂为什么弄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在见了尹冰裳与尹老将军见面的那一刹那,好像尹老将军在她心里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也轰然倾塌。
“……”
弄影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一向高冷、霸气的王妃一下子扑进了自己老爹的胸怀,嗯,还穿的脏兮兮的,邋里邋遢的,而尹悍也是一脸抒情的想要说些什么,一抬头,便看见王府里有些奇奇怪怪的视线打量着自己跟尹冰裳。
“闺女,矜持,矜持。”尹悍干咳了一声,尹冰裳才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面部肌肉都各自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端端正正儿的跟个大闺女似的,让弄影给尹悍收拾好西跨院,带着自家老爹去浴房梳洗,换上封景琰的一身织金黑袍后,便乖模乖样的将自家老爹请进花厅,又唤来侍茶的童子把尹冰裳上次在王老三的山寨里收刮来的春雪给煮上,又让弄痕从厨房端来老爷子爱吃的云片糕。
“咦,闺女都会照顾人了,这亲成的可以。”尹悍端坐在长案边的太师椅上,一双眉眼里满含笑意,这女婿可以有,快把闺女教成淑女了。
“老爹你就别打趣我了。”尹冰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两人三言两语间仿佛又回到了没有嫁入越王府的日子里,两人虽然三天两头干一架,但却绝对比寻常人家家里的父女关系来的更为亲密,尹冰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老父亲出征之后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一遍。
“那还挺不容易的。”尹悍慈祥的摸了摸尹冰裳趴在他腿上的小脑袋,看着天外不知何时聚拢的乌云。
“要下雨了。”尹悍语重心长的说道,引得尹冰裳也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她看不懂天象,只觉得要下雨,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乏了。
“父亲也去休息会儿,累了那么久了。”尹冰裳叹了一口气,让弄影送尹悍回西跨院,自个儿拿着悍龙令去了悍龙武馆,想要调出尹悍这次出征后的行程记录,却发现早已经被人调走了。
“这老爹做得真绝。”尹冰裳暗自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悍龙令收入袖袋,酒肆一关,尹冰裳就快无聊的发疯了,也曾想要重拾绣花的手艺,可跟着弄痕扎了几针,尹冰裳便宣告放弃了,只得每日里折腾府里的仆人,可老爹一来……尹冰裳哭丧着脸,越王府的下人纷纷拍手称快,简直就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尹冰裳为自己默哀了一刻钟后,才修书给封易龙,告知尹悍未死的消息,而封景琰得知自己已经死掉的老丈人忽然又活了的消息,忙从军营赶回越王府。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说起来还是封景琰的不称职,尹冰裳成亲许久,竟一次也没随封景琰回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