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木寨建在河湾边上,可以供乱军排兵布阵的空间并不大,穆奚能采用的攻寨手段极为有限。
木寨西面六十来丈的寨墙内侧,此时已经布满了黎珩军士卒,这在第一线直面乱军的重任,落在了孟敦率领的三百人身上,在他们后面还有两队作为后备队随时补上,其余的队伍继续抓紧时间完善寨内高台设施。
乱军弓兵方阵远远排成了一列,射出手中箭矢,掩护缓缓推进的攻寨队伍。
“咻咻咻.....”密如雨蝗,矢如雨下!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向木寨射来。
“所有人注意隐蔽!弓箭手准备!”
远距离的大规模弓箭射击看起来很唬人,但实际杀伤力有限,大部分箭矢都射在了木墙之上,偶尔有倒霉蛋中了箭也只不过是轻微伤,并不是很碍事。
“放箭!”眼见乱军逐渐逼近,孟敦觉得差不多了,下令道。
寨中的弓手也开始了射击,相比有寨墙遮挡的平叛军,乱军面对箭雨时明显防御不足,一波箭雨而过,攻寨方阵中便有数十人倒下,方阵中只有零散的举盾士卒和着甲的基层将领无惧箭矢攻击。
乱军领队将领见己方在箭雨下损失颇多,呐喊着命令全军冲锋,加速向寨墙靠近。
不过攻寨的队伍没有冲出多远,就一头扎进了黎珩之前命人挖掘的陷坑范围,前排冲锋队伍刹那间一片人仰马翻。
但这些乱军到底是穆家精锐私军构成,在一阵短暂的混乱后,随即便恢复了秩序,也不管那满是被刺穿尸体的陷坑,绕过了过去继续向寨墙冲了过来。
眼见乱军队伍咆哮而来,已经陆续将携带的竹梯架在寨墙上,孟敦挥舞着长枪捅向一个爬上来的乱军士兵,大声喝道:“拔刀!迎敌!弟兄们,让对面的狗崽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时之间,寨墙前开启了绞肉机模式,金属相交之声激荡不绝,士卒衣甲血肉被凿破撕裂之声不绝于耳……
叛军士卒明显远比己方士卒精锐,己方防线不到一刻钟时间,便被突破了好几处口子,要不是依托于寨墙抵御,根本撑不了太久。
孟敦修为倒是不错,在寨墙上来回支援,将失守的地方统统压了回去,也是勉力撑住了场面。
……
黎珩在寨内紧张的盯着寨前的战事,此时天色已是大亮,随着寨内更多防御设施的完工,更多的人手被解放出来加入了战场,战线也变得稳固不少。
之前乱军甚至派出几队人马尝试涉水从另外一面攻寨,所幸碰上完成任务后乘坐木筏顺流而下的罗诚队伍。
罗诚见乱军涉水而过,回首就挥刀将捆绑原木的绳索砍断,那几十只木筏刹那间变成了数百根巨大的原木,顺着奔流的河水将乱军队伍撞得溃不成军,挫败了乱军两面围攻木寨的筹划。
但这些优势并不能让他们得以喘息,在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乱军如潮水般不断冲上来,黎珩已经将后备队都换了数波,最危险时就连黎珩本人也冲到阵前进行支援。
此时寨墙前已是尸山血海,残肢断臂,断枪残盾,被烧的支离玻碎的攻城竹梯,散落的满地都是,寨墙被鲜血染红,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色彩,心智不坚之人见了怕是要当场吐出来。
这些踩着战死同伴尸体,前赴后继扑上来的乱军精锐,让黎珩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尽管他现在战力不俗,体力源源不绝,但是麾下大部分士卒不过是普通杂兵,如此守寨确实太过勉强。
还好这些乱军来的匆忙,之前没准备任何攻城器械,就是连冲车也是一辆都没有,多次攻势都被折戟在木寨墙之下。
家族精锐的巨量损失,让穆奚近乎陷入癫狂,甚至开始不顾士卒的疲惫,强令刚刚退下来的麾下乱军继续攻寨。
黎珩盯着一旁的河面,乱军的癫狂攻势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已经在盘算,若是实在守不住,就拉着相熟几人投水潜逃。
葵丘城外援乱军已散,穆家乱军又在攻寨过程中遭受了巨大损失,他已经是达到了预定目标了,没有必要在这里赌上性命。
当然以上念头只是在黎珩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就战场出现的巨大变故给打断了。
地面仿佛震动了起来,一支骑兵从乱军斜后方突然杀出,对着乱军发起了冲锋。
正是黎珩之前派出五百骑兵,在寨外游弋许久以后,终于趁着乱军组织新一波攻势之时,抓住了机会。
以弓兵为主体的乱军后阵哪里挡得住骑兵的冲击,一时间伤亡巨大,纷纷溃散。
连锁反应之下,周边的乱军方阵也收到了波及,本来就在死亡高压下的乱军士卒登时士气动摇,部分乱军士卒甚至不顾领队将领的利刃威胁,开始了逃亡。
见乱军士气尽失,黎珩决定赌上一把,奋起余勇迅速挥军跟上,若是坐视穆奚收拢了士卒,怕又会是一场苦战。
面对前后夹击之势,原本精锐乱军此时也是坚持不住,大量士卒掉头奔逃,竞相腾踏。
“稳住!不许后退!”一名乱军将领挥刀砍向溃退的士卒,想要阻止队伍的溃散,但竟然引起了反作用,本人被周围的溃卒趁乱捅伤。
穆奚见麾下士卒溃散奔逃,心中难以接受,面色惨然,一时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被身旁几个亲信将领连推带拉着向葵丘城逃去。
黎珩远远见乱军主力已然败退,长舒一口气,命众人将寨前残余的乱军溃兵俘虏后,便停止了对溃军的追击。
自己麾下这些士卒经过了一夜的劳碌,体力皆已到达了极限,且伤亡也是惨重。
目前葵丘城中仍有留守的成建制乱军,自己挥军跟上去非但夺不了城,反而极有可能被反戈一击。
经此一役,葵丘城当中的乱军已是秋后的蚂蚱,自己只要保持住在城下的军事存在,若无意外,胜利已成必然,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