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四年即将落幕,东方钰的身体却依旧在缓慢的恢复之中。
他此次消耗的力量太过庞大,如同被狂风骤雨席卷过的古木,虽然坚韧,但也需要时间去疗愈。
他的气息微弱而隐蔽,如同夜晚的微风,悄然无息,生怕引起昊天的注意。
尽管恢复艰难,但东方钰却尽量保持镇定,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只能发挥出五成的实力。
然而,在这五成的实力下,他依然觉得自己与全盛时期相差无几,这便是他内心的坚韧与自信。
终于,他回到了熟悉的临四十七巷,那里的一切仿佛都在向他招手。
他瘫坐在酒铺门口的那把破旧木椅上,任由阳光洒落在身上,温暖而舒适。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宁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逸,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昨夜的大年夜,他与桑桑以及那两位老者共度,那份温馨与和谐让他难以忘怀。
那两个老者,如今变成了两颗珠子,却似乎比以往更加悠然自得。
颜瑟的珠子时常发出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说:
“老夫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如今变成珠子,倒也可以清闲自在。
何况我还有徒弟,让他替我去做些事情,岂不是更好?”
而卫光明的珠子则显得更为宁静,仿佛只要与桑桑在一起,他便心满意足。
他的声音在珠子内回荡:
“世间都想要我死,那就当我已经死了便是。有桑桑在,有颜瑟这老家伙陪伴,我还求什么?”
东方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禁苦笑。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傻事,给这两个老家伙放了一个长假,自己却落得如此狼狈。
然而,他也明白,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选择。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
等他的念力修为彻底恢复,他便要重新为这两个老家伙打造两具身体,让他们能够重回这世间的苦海。
毕竟,他们曾是他的老师,是他的朋友,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忽然,就在东方钰躺在酒铺门口那把破旧的藤椅上,闭目养神,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时,旁边的老笔斋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宛如铁锤击石,清脆而有力。
“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东方钰微微皱眉,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转头看向老笔斋的方向,只见几个身穿长安府官服、腰悬铁牌的衙役正围在门口,领头的正是长安府衙中威名赫赫的铺头铁英大人。
铁英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老笔斋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桑桑站在老笔斋的门口,面对着这些衙役,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也不能逃避。
然而,东方钰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被带走。
他站起身来,走到桑桑的身边,目光平静而坚定。
他轻轻拍了拍桑桑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铁英说道:
“我是夫子的第十四弟子,东方钰。桑桑是我的朋友,我希望能和她一起去长安府衙。”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巷子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夫子的弟子在世间拥有着极高的地位和声望,他们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人敬畏三分。
铁英看着东方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夫子弟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夫子的弟子,那就请随我来吧。”
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老笔斋,向着长安府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东方钰和桑桑并肩而行,他们的脸上都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了准备。
而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鱼龙帮帮主齐四爷,在远处看见了东方钰的身影。
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上前。
他清楚地知道,既然东方钰在桑桑的身边,那么桑桑就一定不会有事。
这位夫子弟子的实力和智慧,都足以让他放心地将桑桑交给他。
齐四爷虽不知东方钰如今的修为深浅,亦未曾听闻他斩杀知命境界悬空寺僧人的壮举,但仅凭“剑痴”这一名号,便足以让他心安不少。
他深知,在这将夜的世界里,剑痴之名代表着怎样的实力与威名。
东方钰与桑桑并肩而行,跟在铁英身后,穿过熟悉的街巷。
忽地,他们看见了一个坐在巷口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面庞微圆,眉宇间却透露出几分沧桑与铁血之气。
东方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对铁英平静地说道:
“没想到长安府衙拿人,竟还要劳烦军部的人前来护驾,这般阵仗,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铁英闻言,眉头微蹙,解释道:“那可不是我们的保镖,军部的人,我们可请不起。”
他瞥了一眼桑桑,继续道:“不过,这次确实是军部的人要求一同前来,我们也不好拒绝。”
东方钰目光微沉,脑海中闪过王景略的身影。
他记得,大唐军方中,还有一位对修行者极为警惕的老将军许世,如今看来,这王景略多半是代表军部前来监视的。
许是耽搁得太久,许是东方钰隐藏修为的手段太过高明,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此时,王景略忽然站起身来,步伐轻盈地走了过来。
他走过之处,墙头和枝丫上的残雪纷纷落下,然而他却如沐春风,身上未沾一片雪花。
他走到铁英面前,声音平静地问道:“为何还不走?”
铁英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却带着几分凌厉的声音在空旷的街头回荡,如同寒风中划过的锋利刀刃。
东方钰斜靠在街角的阴影里,嘴角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望向远处的王景略,声音中透着一丝讥讽:
“将近两年未见,我以为你在军中能有所长进,没想到,废物依旧是废物。”
王景略,大唐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知命境界下无敌的存在,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与愤怒交织的神情。
他怎能容忍有人称他为“废物”?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竟在此人说话之前,完全未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仿佛对方是从虚无中凭空出现一般。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东方钰身上,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光芒:“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