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颗小小的超新星被封进压缩空间里有多少年了,柯罗将盒盖打开时,飞船里亮起的光足够刺瞎任何一又敢于凝视它的眼睛。
德古拉一早知道柯罗想要干什么之前就躲走了。他的生化身体很强壮,也很脆弱,超新星爆发时除了产生大量能量外,还会有极强的辐射,生化人本质上还是机器,辐射对他们的影响是致命的。
其实柯罗留下也不安全,可它不放心柯特一个人吸引如此巨大的能量,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它还能挡一挡,想办法挽救一下。不然,主人回不来,柯特再死了,它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死还是活,都无所谓。
在他们这小小的三人组里,柯罗是最轻易能够牺牲的。身为陪伴者,柯罗很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必要的时候,它可以牺牲一切,连主人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爆发开来,柯罗哪怕有所准备,也直接被掀出房间,艰难地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强光一片,别说柯特,连控制台都看不见。
一般来说,正常超新星爆发持续的时间在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相对于宇宙的存在历史而言是段短得不能再短的过程,相对于个体,却已经是几代人的时间了。
柯特其实一直有意识,可它被困在核心里面,无法化形出来,柯罗想干什么,它也都清楚,此时感受到澎湃的能量注入进身体,一直束缚着它的感觉彻底消失,它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一亮,终于能醒过来!
仅仅三天,超新星爆发的光芒就消失不见,留下颗拳头大小的黑疙瘩落回盒里,被柯罗随手扔回储藏室。
它以为,迎接它的会是柯特兴奋的叫声,结果抬头一看:我次哦~
好好的驾驶舱里,怎么冒出来棵胳膊粗细的树?绿油油一片,长势良好。而且再仔细看一眼,这树莫名眼熟啊~
好像是仅仅存在于母星上、独一无二、别无分号的生命之树!
“柯罗~~我怎么动不了了?”柯特的声音,从树中传出。柯罗绕着树飞了一圈,也没看到有柯特的影子。
它停下来,伸出小细胳膊,戳了戳面前的树。
“哎哟,你戳我干嘛中了?我动不了了,拽我一把啊!”
我次哦,树会说话!柯罗真的惊了!
柯特居然变成了一颗树!一棵活着的树!
要知道,就连母星上那棵高耸入云,被所有时空记录者奉为神树的生命之树,已经活了至少几百亿年了,也是不会说话的!
柯特这是怎么了?它是想要唤醒柯特的,可柯特变成一棵树了,连动都不能动,还怎么玩?
厚厚的驾驶舱地板上,柯特粗壮的树根一半裸露,一半深埋,竟不像是刚刚扎根进去的,而是已经在此生长了几千年!
能源呢?柯罗艰难地扭过头去,控制台里,原来存放能量核心的地方,此时空空如野,再了没有蓝莹莹的光了。
什么叫好心办坏事,什么叫雪上加霜,如果柯罗会哭,它现在大概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下好了,柯特醒了,却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飞船失去动力,还能不能正常运行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去寻找主人了......
“我的孩子。你怎么了?”我努力睁开眼睛,心悸的感觉渐渐消散,对上女人毫不做作关心的脸。
“我怎么了?”明明前一秒,我们还面对面坐着,听她聊着母星远古时代灾难过后,他们剩余的生还者如何艰难求存,如何发现母得的异样,后一秒,我就觉得胸口一阵抽痛,痛得我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倒在地,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自我得了这具新身体,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生病一样无力的感觉。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再世为人了。
她将我从地上扶起来,面露担忧:“你的身体,还是比一般的族人脆弱,看来没有生命之树的枝桠提供能量,你的预期寿命也不可能像一般族人似的,达到几千年。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我微微偏头,躲过她情不自禁伸出来想摸我头的手。这动作太过亲昵,我暂时接受无能。
彼时她已经告诉了我,为什么说我是个残缺的生命,为什么必须要送我离开母星,而不是在她身边长大。
我刚出生,母星就发生了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大灾难,如果我是一个正常出生的孩子,不会有人将这些灾难与我的降生联系起来,可问题是,我不正常。
生命之树的能量没有融入我的体内,空有时空记录者的外表,却没有内在的灵魂,我之于族人,是个显而易见的异类。
没想到吧?时空记录者一族,有着宇宙间让所有种族艳羡的文明,在某些方面却迷信得可怕。
生命之树是他们的神,任何亵渎的行为都被认为是犯罪,哪怕我刚刚出生,根本与我无关,也不行。
亵渎生命之树的行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相信没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处死,哪怕时空记录者一族的繁衍方式并不需要母亲身体力行地生下孩子也是一样。
所以母亲放我走了,用藏在她好友的实验室里的小型飞行器送出去,临走时,还把柯特一齐带上。
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在时空记录者数亿年历史中都属第一次,虽然柯特没有彻底变成我生命的一部分,但我们之间仍然有联系。一被放入飞船,柯特自动化形为能量核心,钻进了控制台。
飞船升空飞走,在所有族人都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我的创造者,也因为私自放走全种族的罪人,被处于监禁。但她不在乎,本来就只剩下五十人的星球,任何试图飞离的行为都失败了,能逃出去的,只有我一个,关在哪里都跟坐牢一样,她有什么好怕的。
我重新坐回到她对面,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可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