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谢迟也从宫里出来,远远地瞧见襄王纠缠闻芷,不由驻足,把眉一皱。
身后的武风见状,不忿地说道:“王爷,要不要卑职去帮帮闻姑娘?”
不等谢迟言语,那厢已经传来一声惨叫。
襄王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嚷道:“你……下手真狠!”
谢迟笑了笑,以闻芷的身手,两个襄王也不是对手。
武风忍不住咋舌:“这姑娘还真泼辣!”
“嗯?”谢迟对“泼辣”这个词很不满意,阴着脸横了他一眼。
吓得武风急忙改口:“卑职用错词了,这个叫做‘干练’,是干练。”
谢迟勉强接受,脸却依旧沉着,回头望向襄王,见他从地上爬起后,还要去缠闻芷,目光顿时似刀子般从眸中射出,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宫门重地,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闻芷收回准备踹向襄王的脚,退后两步,没好气地道:“何曾吵嚷来着?不过是有人不经打,只挨了两拳,就吱哇乱叫。”
“你只是打了本王两拳吗?”襄王两眼冒火星,指着胸口那只显眼的鞋印,骂骂咧咧道,“胆大包天的女人,敢跟皇帝的亲叔叔动脚,怕是不想活了!”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女子撵着打,你还有脸在这里叫唤?”谢迟丢去个无比嫌弃的眼神。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想,闻芷怎么没下脚再重些?
“陛下的颜面都叫你丢尽了,还不赶紧回府去?”
襄王瞪直眼,额角那两条青筋要起飞了似的乱蹦。
“少摆架子教训人,我好歹也是兄长,给老子放客气点儿!”
后半句话说得格外虚,身子晃了好几下,差点闪到腰。
没等谢迟发火,他自已先颓败下来,扭身一头钻进了马车。
“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闻芷看他溜得比兔子还快,分外鄙视,又觉可笑。
谢迟没心思与这种人计较,稍稍缓和神色,对闻芷道:“此人心胸狭隘,今日在你这里吃了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见了他,还是避着些吧,陛下很护着他。”
“我明白的。”闻芷想不通的是,襄王今天为何好端端的要来为难她。
难道是因为那天在长宣王府里,她讥讽了他几句?若真如此,心眼儿也未免太小了。
“王爷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也才出来?”
“后又被陛下召回去,议了些事。”谢迟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片刻,负手沿着街边慢走,“你甘心就这么在幕后办差,让沈继阳抢了风头?还是说顾念旧情,甘愿吃亏?”
闻芷的马车就在前面,遂与他并肩而行。
她并未品出谢迟话中夹带的酸气,佯装不悦道:“是你给我揽来的活儿,结果陛下为难我时,连话也不出面说一句,现在还好意思问我甘不甘心?”
“本王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应对。”谢迟唇角微扬,眸中映出带笑的波纹,“再者,陛下主意已定,劝也无用。”
原本皇帝是想让他充当沈继阳那个角色的,被他推脱了,不得已之下,皇帝才找了那个只会照着译文读念的沈继阳。
闻芷在马车旁边停住,笑得狡黠:“我自然不甘心的……王爷就等着瞧吧。”
说罢登上马车,作别而去。
谢迟望着马车渐渐驶远,半晌没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风迟疑着询问道:“王爷,回府么?”
“去官署。”谢迟收整神思,接过武风递来的鞭子,翻身上马,去往兵部。
听说了宫里的事后,常乐恨得骂道:“小姐累死累活做事,他来露面出风头,也亏他干得出来,堂堂广陵侯这么不要脸!”
“还不是得益于皇命?”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被逼的了?”
常喜无奈地戳了下常乐的脑袋,道:“我是这个意思吗?麻烦你用用脑子。”
常乐撇嘴,低声嘟囔道:“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闻芷已经回里间换了衣裳,躺下歇息。
晚上还有的忙,得养精蓄锐。
丫头们不敢去打搅她,放了帘子合上门,下去各干各的了。
日头偏西之时,闻芷起身更衣,重新梳了妆进宫。
晚宴设在景秀馆内,进了西华门,往前拐个角,再穿过三道门便是。
闻芷赶到时,天也才刚刚擦黑。
走过穿廊,直往后殿去见皇帝,却不经意瞥见远处廊角下两道人影。
是沈继阳和使团里的那个胡人翻译?他们怎么私下里凑到一处了?
“姑娘,这边请。”
前面引路的太监催道。
闻芷收回视线,脚下步伐加快,“来了。”
谢迟早已经到了,刚与皇帝谈完事,要退出去。
皇帝看完手中的折子,抬头看见闻芷进来,沉声道:“朕知你与广陵侯有私怨,但大局面前,私怨要先放一边,老实把本分事做好,别丢了上国的脸面,过后朕自会给你应得的赏赐。”
闻芷微微低着头,甚为乖顺地答道:“民女明白了。”
如果上国的脸面得靠欺压她来保全,那这脸面不要也罢。
“先下去吧。”
“是。”闻芷遂与谢迟一同出了后殿。
行至廊下,谢迟低声问道:“广陵侯好像与使团那个译者私下有往来,此事你知道吗?”
闻芷摇头:“我怎会知晓?不过方才来的时候,确实看见他与那人说话,是否有私交就不清楚了。”
大臣与外使来往,原也正常,何况沈继阳的职责本就是招待使团,驿馆的防务也由他负责,自然避免不了接触。
只是,所有的接触都局限于公务,私底下交往是绝不容许的。
“怎么了?”
谢迟面色微沉,胡乱答了句:“没什么。”
刚收到风声,扎木从入京到今日,已经悄悄地找过好几位朝中大臣。
眼看即将开宴,两人往前殿而去。
太监拿了套男装来,让闻芷换上,说是皇帝的意思。
虽不情愿,闻芷忍了几忍,还是依言照做了。
她的座次被安排在沈继阳座次的后面,紧挨着皇帝的御座。
皇帝还没来,沈继阳自然也不能就坐,遂立在边上候着。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那个胡人走得太近,以免惹祸上身。”闻芷走过来,打量了扎木一眼,低声说道。
沈继阳只当她在眼红,启唇轻嗤:“不让你露脸,是陛下的意思,你用不着怨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