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知道他又要没事找事,装作没听见,加快步子继续走。
怎料沈继阳没完没了,步步跟上来道:“首先是身份悬殊,以你的出身跟了他,日后顶天能做个侧妃,还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熬到这个位置,长宣王若始终不变心,倒还好说,若变了心,你便比那敝履还不如。”
闻芷骤然停住了脚,沈继阳见了,嘴角轻轻扬起,紧接着道:“另外,长宣王毫无身为男儿该有的责任与担当,当年都快成婚了,还退了陈家的亲事,害得陈家小姐遭人耻笑多年,至今尚未出嫁,你跟着这种人何时能有名分?且他命中带煞,身边亲友一个个全被克死,你就是有了名分,这泼天的富贵你也未必有命享。”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让我也来给你几句忠告,如何?”闻芷转过身,语气不急不慢,似乎完全没被沈继阳的话打击到。
这让沈继阳有些不爽,“我需要什么忠告?”
闻芷轻哂:“沪阳王府那样的高门,你攀附不了!首先谢清音并不得宠,只因获封了郡主,才多得沪阳王看重几分,如今身败名裂,沪阳王多半已经嫌她了,女儿都嫌了,对你这个女婿能有多少好脸呢?”
“何况私生子的丑闻传开,王府颜面尽失,那都是拜你所赐,沪阳王恐怕早就对你有怨念了。你与谢清音往后最好别再惹事,惹了事也最好别牵连王府,不然的话,沪阳王非但不会拉你们一把,还会给你们补上几脚,永除后患。”
“我并无攀附沪阳王府之心。”沈继阳的脸色乍然阴沉下去。
这话他都说过多少回了,为何这女人就是听不明白?
“况沪阳王与清音绝不似你说的那般父女情薄。”
大家族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女儿女婿惹了祸,做岳父的岂能独善其身?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先前他被武陵王等人弹劾,沪阳王不还是出来为他说话?
“那咱们就走着瞧。”闻芷眉宇间露出些许轻蔑,也不与他争辩,扭头走了。
沈继阳立在原地,登时胸如块垒,好不憋闷。
原是想来给闻芷添堵的,不想最后堵了心的却是自已。
闻芷又找寻了一会儿,恰好迎面碰见几个宫女,遂上前问问,她们是否见到长宣王。
小宫女指了个方向,道:“适才在景悦亭那边看到过他。”
横竖还不想回宴上,闻芷便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甬路,向景悦亭走去。
行了约莫两盏茶工夫,果见前方有座亭子,只是亭中并不见人。
可能谢迟已经走了,闻芷想着,自已就过去坐坐,歇会儿脚也罢,等酒宴快散了再回去。
她提起裙摆,继续漫步往前。
行至拐角处,忽闻前方不远有人声传来。
“你为什么要当众撒谎,维护闻芷?”
陈明月?
闻芷动动耳朵尖,听见她又道:“是为了气我,对不对?”
她言辞中颇含有几分骄傲与得意。
“不过你打错算盘了,我才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民女吃醋,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看上那样的姑娘。”
闻芷听得皱眉。
好好的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谢迟低沉的嗓音穿过竹林而来:“有病就去看大夫。”
“谁有病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闻芷不想与他们撞见,忙闪身避进林中,矮身躲到刻着“紫竹林”三个朱红大字的石碑后头。
“王爷!王爷你等等我!”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过去,很快消失在甬路尽头。
闻芷这才站起身,理了理弄乱的衣裳,缓步出去。
这长宣王与陈明月的关系可真叫人看不明白了,原先她以为他们要复合,但从方才的相处方式来看,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算了,这与她何干?她操这份闲心作甚?
闻芷回到宴上不久,陈明月也回了席位,但谢迟始终没再露面,估摸是出宫去了。
十月初八这日,是广陵侯迎娶沪阳王之女谢清音过门的大喜日子。
广陵侯府锣鼓喧天,鞭炮紧鸣,人来人往,官来官去,亲朋不能计数,车马堆填了整条街。
当年闻芷进门时,沈家正家道艰难,除了本家几个还未离弃的亲戚外,别无他客上门,其状之冷清,与今日相比,那是大不相同。
然而今天沈老夫人因惦记着病床上的沈继愉,脸上却不见多少笑意,只是勉强稳住心神,出来待客而已。
按照风俗,女子出嫁,娘家的兄弟要来送亲,但沪阳王府今日并无人过来,沈继阳心中大不悦。
“怎么连个送亲的都没有?沪阳王府这事也办得忒不地道了。”
宾客中有那长舌之人,当着沈家人的面就叽叽咕咕地私语了起来。
“这段时间惹出多少笑话,要不是陛下赐婚,沪阳王只怕都不想认这门亲了,还想要有送亲的呢?人家肯定嫌丢人。”
“谁说不是呢,孩子都生了,悄无声息把婚事补办了也就是了,还敲锣打鼓的折腾这些做什么?生怕别人不议论他们那点事儿。”
喜轿已然在门前落下,沈继阳无暇与那些嘴碎之人计较,只得先忍着。
将新娘迎入府中后,来到堂中。
“一拜天地”的呼声刚起,有个婆子疾跑进来,向坐在高堂上的老夫人禀道:“老夫人!大小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