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员外当然知道高敬元是什么人,只是仍半信半疑。
谢清音又道:“他们几年前就相识了,早有往来,不信的话你自已去打听打听。”
话已经说到这里,无须再多言,谢清音起身告辞。
罗员外送她出去,叫了个小厮过来,去高府打探,闻芷与高敬元是否当真几年前便有往来。
探了两日,小厮回来复命,说他们确实早就认识。
罗员外大怒拍桌,嘴里骂道:“欺人太甚!以为是当朝国舅,就可以肆意妄为,抢我的女人了?”
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绝不是毫无背景任人欺凌的!
当天下晌,罗员外乘着车来到凉国府,见自已两年前嫁入薛家为妾的女儿罗绣锦。
愤愤地讲述完事情的始末,咬牙切齿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罢休,必须让高敬元吃点苦头,把闻芷抢回来。”
罗绣锦嫁的是凉国公的次子薛皓,打进了门便一直很得宠,年初时又生下了长孙,在府里颇有些地位。
听闻父亲被人这么欺负,当下俏脸阴沉,怫然作色:“父亲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高国舅虽是皇后的兄长,却并不得陛下看重,相信陛下会秉公处置。”
“你是想告到宫里去?”罗员外惊了一惊。
罗绣锦道:“事情牵扯到国舅,除了陛下,还有谁能为您做主?”
罗员外点点头:“此言有理,那就全看你周旋了。”
“您就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罗绣锦送走父亲,转而回到内院,去往薛盈盈的住处。
他知道薛盈盈与闻芷有过节,一定会对此事感兴趣,因此谁也不找,直奔她而来。
果不其然,薛盈盈听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脸上放光,幸灾乐祸的神情遮都遮不住。
“这个闻芷确实是过分,既许了你父亲,怎么能再去勾搭高国舅呢?这不是一女许两家吗?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罗绣锦挽住她的胳膊,神色间显露出焦虑,蹙眉问道:“那依大小姐之见,现在该如何是好呢?我父亲因为这个事儿都气病了,我做女儿的总不能不管,可又实在没法子。”
薛盈盈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这有何难?明儿我带你进宫,去找淑妃娘娘,再请淑妃娘娘带咱们去见陛下,到时你将委屈陈述给陛下,陛下自会为你父亲做主的。”
她才不在乎罗员外委屈不委屈呢,只是不想看见闻芷嫁入高家而已。
高国舅可是未来的兴国公,闻芷嫁给他,即便只是个妾室,将来也体体面面,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闻芷那个贱人,凭什么过这么好的日子?
罗绣锦喜出望外道:“有大小姐出面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我真是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好。”
薛盈盈扬眉轻笑:“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也太见外了。”
次日上午,薛盈盈以看望淑妃为由,携了罗绣锦进宫。
凉国公的次女薛芙于三年前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嫔,初封为贵人,因为得宠,而今已升了妃位,住在储秀宫为一宫之主。
因自幼与闻芷不在一处长大,又非同母所生,后来更是得知她非薛家所出,感情便越是淡薄,此时听说了闻芷被许配给罗员外,情绪并无多大波动。
“不是本宫说话难听,但你那父亲也着实太不要脸了些,他多大年纪,闻芷多大年纪,也有脸娶人家?换做本宫是闻芷,本宫也不愿意嫁呀。”
几句话把罗绣锦说得低下了头,半天没敢言语。
薛盈盈柳眉微蹙,出声抱不平:“既不愿意嫁,那就不要收人家的聘礼,哪有聘礼都收了,临到出嫁时来反悔的?还闹出这种笑料来,这不是羞辱人吗?”
“是他哥嫂逼他嫁的吧?”薛芙摇了摇头。
说实在的,她倒有些佩服闻芷,换做是她,她可不敢这么干。
“父母没了,婚姻大事,自当由兄嫂做主,哪家的姑娘不是如此,也没见谁像她似的,胆敢逃婚。”薛盈盈哼了哼,“而且她不只逃婚,还敢与高国舅私通呢。”
“高国舅?”薛芙闻言,瞬间来了兴致,“皇后的大哥?”
薛盈盈颔首道:“可不就是他么,要不是他横刀夺爱,罗员外与闻芷的亲事怎么能黄?”
薛芙一向与皇后水火不容,明争暗斗已不是一两天,罗员外的事她本不想管,也没必要管,但能让皇后添堵,事情就不同了。
她摩挲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垂眸思忖片刻,看向罗绣锦道:“看你也是一片孝心,本宫便帮你一回。”
罗绣锦俯身贴地,脆声谢恩:“多谢娘娘!”
薛芙又道:“不过今日陛下去了尚林苑射猎,不在宫里,你们要明日再来。”
“那我们明日再来叨扰娘娘。”薛盈盈嘴边含笑,带了罗绣锦先告退。
今日闻芷去碧雪居处理了生意才进宫,因此比往日晚了些,到宫里时已是正午时分。
入了东华门,行至寿康宫外不远的花园时,见前方行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心头不由突的一跳。
那人已往这边走近,躲已是躲不开,只得敛眉迎上去。
“参见长宣王。”
谢迟身着檀色圆领宽袖衣袍,头戴黑色纱帽,嵌玉皮革腰封扣在腰间,将精瘦的腰身显露出来。
头顶的太阳是那样炙热,他的目光却是惯常清冷,深邃的眼眸打量闻芷片刻,淡声问道:“姑娘是去寿康宫?”
闻芷轻点下颌,答道:“是。”
原来他还认得她,还以为他的记忆里已经没她这个人了。
谢迟道:“本王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太后此时应当已经歇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闻芷脸上,片刻未曾挪开过。
闻芷低着头并未察觉,听见这话,便说:“无妨,我先去寿康宫等着。”
“那本王不耽误你了,”谢迟微微颔首,终于撇开目光,“先行一步。”
“王爷慢走。”闻芷侧身让路。
原本还想问他在盛京待多长时日,何时回北疆,可想了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现在,与陌生人无异。
谢迟的身影很快被园中掩映的草木湮没,闻芷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前行。
因听说太后歇了午觉,不必急赶着过去,她便索性放缓些脚步,慢慢地走。
谁料穿过前方的月洞门时,又与刚给婉嫔看完诊,从后宫出来的谢清音碰上。
谢清音把目光绕着她上下溜了一圈,冷嘲道:“你竟还有脸出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