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听见闻芷说要出去,沈继阳心头警铃一作,还以为她是想走,又听得她说让他相陪,一下便把心落回胸腔,爽快地答应着:“这自然好。”
于是立即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车马。
一炷香工夫后,闻芷跟随沈继阳出了待了几个月的秋月轩,一路往外,从角门走出,来到门口。
闻芷行至马车前,对着那车夫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跟着了。”
车夫看向沈继阳,要看他的意思,不料手里的马鞭却被夺了过去,人也被拽下来。
“你这是做什……”沈继阳不解地走过来,话还未问完,身上已挨了一鞭子。
在沈继阳反应过来前,闻芷又抽了两鞭,一脚踹上去,低斥道:“做什么?当然是回京了。”
“回京?”沈继阳疾步往后退,面露错愕,“你没有失忆?为什么要骗我?”
闻芷跳上马车,回过身道:“不装失忆,我如何脱身?”
那天她第一眼看到沈继阳的时候,并不知道沈继阳想干什么,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先装不认识他,后来弄清楚了他的意图,就更要继续装下去了,那时她的腿还没恢复,不具备行动能力,沈继阳要想控制她,有的是手段,她基本没有反抗之力。
“你给我下来!”沈继阳气急,上去便要拽她。
闻芷侧身躲避,一鞭子甩向他的脸。
沈继阳只能又赶紧退开,气得脸色发青,“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准你走,你便不能走!”
“姓沈的,你忽悠谁呢?”闻芷冷冷一嗤,嫌弃地看着他,“我当时只是被炸晕过去,本就伤得不重,如果不是你把我掳走,又耽误了几天治疗,我的伤还不会耗这么久才痊愈,做人还是要点脸吧。”
说着解下车来,飞身到马背上,握住缰绳,打马就走。
“站住!”
沈继阳快步去追,然而他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马的四条腿,立即就被甩在了后面。
“牵马来!”
等小厮牵了马过来,他往城外追去,向北一口气追了几十里路,连闻芷的影儿也没摸着,最后只能回去。
闻芷是带了几件值钱的首饰与几块碎银子出来的,出城之后,到了另一座城里,将首饰都当了,换成现银,方另换了匹快马,向北赶去。
另一边,谢迟收到谢清音送来的书信,也顾不得辨认信中内容的真伪,连夜出京向匀州赶。
一个往北一个往南,走的路也不是同一条,因此便错过了。
等谢迟赶到石河县时,闯入沈府,搜了一圈没见着人,老夫人急急忙忙过来说了才知道,原来闻芷已经离开将近一个月。
谢迟就问:“去哪儿了?”
“当然是回盛京了,”谢清音望着他冷笑,笑得有些渗人,“闻芷之前失忆过一段时间,沈继阳趁机欺辱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自已一个人能不能回得去。”
老夫人大骇,瞪眼喝道:“胡说什么呢?继阳何曾欺辱过她?她的伤还是继阳请人给治好的呢!你颠倒黑白有何居心?”
谢清音扬唇呛道:“我是何居心?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千里迢迢把闻芷带到匀州来,将她软禁在府里,是何居心?”
“你住口!”沈老夫人浑身都在打颤,恨不得撕烂她的嘴,“王爷,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恰在这时,外面随从来报,说沈继阳抓来了。
老夫人脸色白了下来,抬眼看向谢迟,唇瓣无法克制地发抖。
“押进来。”谢迟低声吩咐了一句,站起身来到屋廊下。
不一时,沈继阳被两个护卫押进院中,强行按着跪倒在地。
沈继阳使力挣了挣,实在挣不开,恨恨地瞪向谢迟,道:“我又没犯罪,凭什么这样对我?”
谢迟满身杀气,面无表情地往院中看去,“凭你敢打闻芷的主意。”
“我救了她的命!”
“没有你,她一样能保住性命,还不用吃这几个月来的苦。”
沈继阳听他的意思,是非要降罪不可了,当下着实有点慌。
“臣知罪了,王爷饶命。”
他不求饶还好,一求饶便愈加心生嫌恶,嫌他玷辱了闻芷,闻芷美好的生命居然跟这样的人沾上过关系。
“带下去,打一百个板子,褪去官服与乌纱,流放蕉州。”
“王爷!”
老夫人听见,出来跪地求饶,“一百个板子会打死人的,求你饶他一命!”
求着,又去拉谢清音,“还不快向摄政王求情?你想守寡不成?”
谢清音站着不动,眼里没有担忧,只有无尽的冷漠。
她给过沈继阳机会了,现在的结果是沈继阳自找的,既然夫妻情分已尽,她凭什么管他死活?
沈继阳很快被带走,老夫人叫喊着冲出去,脚下一绊,脸朝地摔了下去。
“不要带走我儿子!继阳!”
谢迟离开沈府,马不停蹄又折返回京。
挨了一百大板后,沈继阳还剩一口气,臀部打得稀烂,两条腿也废了,大夫来抢救,性命勉强保住,但是下半身瘫痪,已然无可回转。
沈老夫人哭死过去两回,还没缓过劲,当地的官差就上了门,要押沈继阳去蕉州流放,老夫人连忙拿出钱财来,贿赂他们,恳请再缓两天,之后又叫来沈继明,命他护送沈继阳去。
“往后你也不必回来了,就在那里照顾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