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郡主师承神医鹤云,很多人都知道,早几年她的名声便是借着鹤云打起来的,但闻芷还真未曾有闻,故而此话一出,她便愣了一愣。
陆满悠嗤笑道:“少给自已脸上贴金了!我都懒得拆穿你!鹤云大夫我曾见过的,我少年时一身的病便是她给治好的,我怎么不曾听说她收过你这么个徒儿呢?”
“关门弟子,外人自然不知。”谢清音挺直腰背,理直气壮道。
“那我倒问问你,鹤云神医是男是女,年岁几何?”陆满悠问完,瞄了闻芷一眼,神情灵慧狡黠。
谢清音垂眸,随口答道:“自然是个男人,年岁我倒不知,我做晚辈的,怎么好打听这个?”
陆满悠轻笑:“错了,明明是个年轻的姑娘。”
“这不可能,表妹,你针对我可以,但不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扯谎。”谢清音一下底气又足了起来。
她敢确定,陆满悠要么是在忽悠她,要么便是也没见过鹤云。
谁知大长公主却道:“悠儿没有扯谎,倒是昭云,你拜的师父当真是鹤云?别是叫人骗了吧?”
谢清音面上一红,待要驳斥,又没敢开口。
大长公主母女为何要护着闻芷?闻芷又是如何搭上大长公主的?以她的出身,不可能有攀附得上贵族的机遇才是。
是了,早些年大长公主尚未丧夫,陆家人是住在北疆的,据沈继阳说,闻芷还在薛家之时,也曾在北疆住过几年,想来是那时候有的往来。
这时外面的太监来通传,皇帝驾到。
众人纷纷退至两旁见礼。
“这里没有外人,姑母不必如此多礼。”皇帝缓步进殿,上前虚扶了大长公主一下,行至上首落座。
皇后近前道:“陛下,广陵侯夫人……”
“方才你们的谈话,朕也听了一些,”皇帝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门外没进来,“沈夫人眼下可有救治之法?”
见此情形,谢清音细眉一蹙,脸色忽而变得铁青。
陛下竟然略过了她直接去问闻芷!
闻芷据实说道:“有,但是妾身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回太后。”
“有几成把握?”
“三成。”
谢清音闻言,忍不住开口冷嘲:“才三成?太后凤体何等贵重,岂容你拿来赌?”
皇帝朝她看去:“那你呢?有几成把握?”
“我……”谢清音咬住唇。
太后眼看就要不行了,她正愁怎么甩脱责任,既然闻芷不知死活,要来跟她抢,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
来日太后一死,陛下必然龙颜大怒,降罪于闻芷,沈继阳正好以此为由休了她,如此他们两人都不用再承受外界的指责与非议,她还可以趁机浇一把油,将闻芷推向死地,彻底除掉这个碍眼的女人,一举两得。
皇帝皱起眉头道:“既然你不中用,那就少说两句。”
谢清音心中气苦,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真以为闻芷是神仙,一定能治好太后呢?等太后被她治死了,有你哭的。
皇帝思忖须臾,直起身形,“沈夫人,太后就交给你了,只要能救醒太后,朕必有重赏。”
闻芷颔首应声:“妾身必定竭尽全力。”
当下屏退了宫人,帝后等人也都去往外殿等候,只留下两个宫女和两名医女打下手,以及陆满悠在此间盯着。
谢清音原本想告退,可又不愿错过看好戏的机会,便也默不吱声地跟着来到外殿。
闻芷当即写下四张药方,交给医女,医女看过没问题,这才拿出去给太医们过目,众太医看过也无问题,方才拿给太监们,命其立即去尚药局取药。
取药期间,闻芷打开针包,将银针消毒,开始给太后针灸。
内殿的每一步进展都会有宫女及时禀报给外面的帝后以及太医,甚至包括闻芷先后刺了哪些穴位,也禀报得详细具体。
谢清音在边上听着,却是一头雾水。
医书上可没说治疗心阻症还可以刺脚底与两掌的穴位,闻芷疯了不成?简直是乱来!
不过她并未出言说什么,横竖她现在已经把自已摘了出来,不论结果多坏,皇帝都怪罪不到她身上。
甚至是结果越坏,对她越有利。
太监们取来药,闻芷收了针,吩咐将其中两张方子上的药拿去煎,另外两份的则倒入装好了热水的浴桶中,给太后药浴。
得了皇帝的首肯后,宫女们去打水,服侍太后入浴。
外面乌云聚拢,风声渐起,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室内光线昏暗,只好点起宫灯。
泡了一个多时辰,换了十几次水之后,药也熬好送了过来。
在起浴之前,闻芷再次给太后施针。
“怎么还没动静?”
外殿的皇帝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也不知她究竟行不行。”
大长公主端坐在原位,仍是面不改色:“若无真本事,我也不敢带她来给太后治病。”
“朕没有质疑姑母的意思,”皇帝忧心忡忡,来回踱着步,“只是母后情况本就危急,朕担心她经不住。”
谢清音摆出一副很忧愁的样子,说道:“先前太后的脉象时有时无,已是十分危险,原该静养的,闻芷却又是针灸又是药浴,药浴完还针灸,来回折腾,只怕……”
“陛下,太后醒了!”宫女小跑出来禀道。
皇帝怔了一瞬,命令端着药的太监快把药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