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颇为意外。
因为皇帝此举,显然是要把这孩子立为储君,这样万一哪天自已突然驾崩,皇后与群臣便可拥立太子继位。
他能这么做,说明已然处于一个比较消极的状态,但此前闻芷并没看到他的悲观情绪。
出宫之后,闻芷悄然来到长宣王府,问谢迟可有听闻此事。
谢迟面色略显凝重,颔首道:“几天前就收到消息了,我估摸着,陛下很快还会有别的行动。”
“别的行动?”闻芷望着他,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他要对你动手了?”
这是迟早的事,她也早有心理准备,莫说皇帝已经意识到自已时日无多,不会把谢迟这么个麻烦留给继任者,就是他自已一直在位,也肯定想尽快解决这个眼中钉。
“你准备如何应对?”
谢迟眸光冷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他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他身体康健,能多活个几十年,或许不会下杀手,但如今,就算我交了兵权,离开京城,挑一个偏远的封地窝着,他也放不了心,所以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闻芷点头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希望可以在腊月前完事,这样即便我败了,也不会连累你。”谢迟目光柔和了些许,一脸正色,口吻沉重,听着像跟在交代遗言一般。
“什么叫不会连累我?”闻芷不悦地冲他瞪眼,“以前抱怨我把你当外人,现在你又把我当外人了了,而且,你以为你败了,陛下会放过我吗?他本就讨厌我来着,弄不好怀疑我跟你有勾结,一怒之下把我也砍了。”
谢迟轻笑道:“他不会。”
闻芷不知道他哪里得出来的结论,翻了个白眼,“怎么不会?他一向看我不顺眼,反正要死了,还不把我一起带走?”
“你这么不让人省心,带上你一块儿走岂不死了也闹心?”
“胡扯,我哪不让人省心了?”
皇帝的动作给闻芷带来了忧虑与不安,心里记挂着事,因此好几日不曾安睡。
这日起来,出门时外面又是一片雪白,天上纷纷扬扬地还在飘雪。
常乐常喜换了厚的狐皮斗篷来给她披上,打起伞来,陪着她出府。
到了宫门前,姐妹俩止步,在外面守候,闻芷一人进去。
照常是直接往养居殿来,到的时候皇帝刚与几个大臣议完朝政,正坐在御座上看折子。
殿内烧了地龙与炭盆,暖融融的,闻芷先将斗篷解了,交给小太监拿着,这才进去。
皇帝冷漠地抬了下眼,见她过来,只将手腕抬起,搁在脉枕上,视线仍落回奏折上面。
今天与昨天相比,脉象稍弱些,又闻皇帝捂着嘴咳嗽,便知是受了寒,于是让小太监拿纸笔来写药方。
写完抖抖衣袖,拿上药箱就躬身告退。
“站住。”皇帝终于开口了,“朕可没准你走。”
闻芷皱着眉头,回过身来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皇帝把折子往案上一扔,沉着脸道:“今天起,你不用回去了,就在宫里待着吧。”
“这是何意?”闻芷惊恼道,“陛下龙体无恙,又用不着我在宫里守着。”
“朕让你待着,你就待着,难道朕做什么事还要向你解释不成?”皇帝一拂衣袖,向后面暖阁里走去。
闻芷心内气愤,扭头就要走。
门口的宫人道:“陛下已下了令,将姑娘扣下,你是不出去的。”
这狗皇帝想干什么?
闻芷在殿内来回走了两圈,方渐渐地抚平了胸中这股怒气,沉下心来。
没多久,有个太监来请闻芷,把她带到了后殿那边的一间小院里。
“姑娘就在此住下吧,外面有宫人守着,姑娘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叫他们,记住,没有陛下准许,不得踏出院门。”
说完,太监就走了。
闻芷出来看,何止宫人,还派了侍卫守着呢!
事情愈发让她摸不着头脑了,皇帝扣下她做什么用?
这一整日,闻芷都拘在院子里,除了来送饭的宫女外,谁也没再见着。
到得翌日晌午,前殿那边才有太监来叫她过去给皇帝请平安脉。
“陛下要把我关到几时?打算把我如何?”
皇帝难得看见她苦着脸,倒是感到舒心多了。
“你也会有怕的时候?想是已猜着朕要做什么了?”
闻芷不好作色,便冷笑道:“臣女哪儿敢揣度天子圣意?陛下有何用意,何不直说?”
还是这般胆大妄为,换了别人,谁敢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
皇帝把脸一沉,说:“朕要拿你的命去换长宣王的兵权,你以为如何?”
闻芷甫一听见这话,还以为他是在说笑。
他居然以为兵权可以用一条命来交换?谁家的一国之君干这种事?
“陛下未免太高看臣女了,臣女的命没这么值钱,”反正换了她,她是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的,“在长宣王心里,我的分量也没这么重。”
皇帝不以为然:“分量有没有这么重,你说了不算,皇叔自已才清楚。”
他也只是扣了闻芷增加筹码罢了,哪能真的全指望她?
这时,花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圣上,长宣王在外求见。”
“来得还真快。”皇帝瞥了闻芷一眼,到御案前坐下,摆手命道,“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