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抢救,闻嶂的命勉强保住,但两条腿彻底瘫了,两只手也只剩了右手还稍微能动弹,身上还断了一条肋骨,其他地方有多处重伤,可谓极其惨烈。
宋氏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晕厥,身边只有一个闻汐陪着,长定侯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甚至没有差人来问过一声。
这使得宋氏倍感心寒,同时也愈加忧心,现在长公主已经翻脸了,长定侯再无顾虑,再度改变主意,立闻淮为世子都是轻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把他们母子送走。
闻嶂昏睡了三天三夜,才恢复意识,这期间闻汐气愤不过,过去找了长定侯好几次,要求他为闻嶂讨回公道,结果得到的要么是父亲的训斥,要么便是几句风凉话:“自已赶干那不要脸的事,就得承担后果,别说为父做不了什么,就是能做什么,也不会管他。”
至此,宋氏与闻汐闻嶂三人终于认清楚一个现实,长定侯真的跟他们翻脸了。
等到第五日,闻嶂的情况逐渐稳定,终于可以说话,见了母亲,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这是闻芷的阴谋,是她设局挑拨了长公主,让她以为我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这一切都是在她算计中的。”
闻汐这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样,惊道:“这些话你跟长公主没解释过吗?”
“解释了,她不肯听,”闻嶂才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喘了,“长公主悍妒,多年前她的驸马就是因为被疑心与府中丫头有染,而被她杀害的,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氏恨声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长公主他们得罪不起,这口气也只能咽下,但闻芷那个畜生不能就此放过,一定得让她付出代价!
闻汐有些怕了,讪讪地看着母亲,劝道:“还是先消停一阵吧,没有父亲支持,现在二哥又成了这样,凭咱们,怎么对付得了闻芷?到时再又惹出祸来,咱们在侯府的处境就更难了。”
这话虽听着丧气,但是有道理,闻嶂也忙劝阻道:“报仇的事,日后再说吧。”
他已经瘫了,到哪儿都需要人照顾,一旦离了侯府,日子将过得多么艰难,可想而知,所以,他折腾不起了。
宋氏最终只有无奈叹气。
傍晚,长定侯回到府里,进院子时,被宋氏拦在了门口。
“老爷就这么忙,忙到连去看望嶂儿一眼的空闲都没有?”
长定侯绕过她,拔腿往里走,“我为什么要去看望他?”
宋氏几步跟上,愤愤地控诉道:“你是当父亲的,儿子差点被人打死,命在旦夕,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何况就在不久前,嶂儿还为你挡过一刀,救了你的命!”
“救我?”长定侯骤然停住,黑夜中两道怒光射向宋氏,“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宋氏的脸倏地白了下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定侯其实到刚才也还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拿话诈她而已。
而让他起疑的,是宋氏母子上次给他下毒那件事,如果他们敢给他下毒,那也完全敢演戏骗他。
那天遇袭时,闻嶂赶来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也亏你方才还那样理直气壮,夫妻十几年,到今日我才看清自已枕边人的真实面目。”
宋氏心里一咯噔,慌着手脚追过去,扯住他道:“老爷,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要害你性命,我只是……”
“只是为了让你儿子夺得世子之位,不惜拿我的命做赌注?”
“不是的,我……”
“够了。”长定侯不想听她再多说半句,冷酷将她的话打断,“这些狡辩的话,你留着自已听吧,我早就腻了。”
宋氏愣在原地,没敢再去追他。
走了十数步,长定侯突然停下,说:“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们往后安安分分,不再生事,你依然是长定侯夫人,闻嶂与汐儿也照旧是少爷小姐。”
这是家丑,能遮掩自然就遮掩,何况十几年前他的命是宋氏救的,人所皆知,现在把她休了,定会招来唾骂。
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也不是不可。
得了这话,宋氏悬着的心放下去一大半,只是仍然有些不甘。
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长定侯府的一切都该是她和她儿子的,如今他们却一无所有了。
于是她找了几个人,暗地里传谣,说闻嶂沦落至此,都是闻芷制造误会,挑拨离间所致,没两天,这些流言就在侯府传得沸沸扬扬。
长定侯一听见,便把闻芷叫了过来质问。
“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是你在背后操控?”
闻芷答非所问:“父亲还挺宽容的,刚被下了毒,差点连命都丢掉,居然这么快又开始维护起闻嶂来了,看来你对这个继子还真是爱得深沉。”
“回答我的话!”
“我凭什么搭理你?”
长定侯嚯地立了起来,怒道:“凭我是你父亲!”
闻芷笑了:“你还知道自已是父亲啊?那你有个当父亲的样子吗?打劫女儿钱财的爹,当真是世上少见!二妹被闻汐卖进青楼,你过问了一句没有?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几个兄弟姊妹,你都没有尽到你的责任,少在我面前摆这个谱!”
“你给我站住!为父准你走了吗?”
闻芷置若罔闻,早已出了院子,往外面去了。
长定侯差点七窍生烟,脸上与颈子上都红了透。
宋氏听说父女俩吵了一架很凶的,殷勤地过来安抚长定侯,但长定侯正在气头上,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她一进门,就被吼了出去。
“全都给我滚!”
因此反而讨了个没趣,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闻芷与谢迟的婚事定在十二月初,日子已经越来越近,闻芷还是那样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准备嫁衣首饰这些物件,都是闻沅和闻淮帮她张罗。
“姐姐,这件坎肩是我亲手缝制的,送给你做新婚贺礼,”这天晚上,闻沅拿了刚做好的礼物过来,“手艺没有绣娘们的那么好,你别嫌弃。”
闻芷拿过来看了看,又穿上到铜镜前再瞧,“刚好合身,这针脚我瞧着倒是一点也不输绣娘,花了不少心思吧?”
“姐姐喜欢吗?”闻沅笑着问。
“当然。”闻芷摩挲着上面精巧的花纹,心头一片暖意。
当初嫁去沈家前,有祖母为她筹备嫁妆,现在又有弟妹,虽然她这辈子与亲人的缘分比较浅,但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十一月上旬,京中连下了五六日雪才放晴,闻芷照常进宫给皇帝请脉,却偶然间听到一个消息。
皇帝在宗室里挑了个六岁的男孩,接到宫里,过继为皇子,送到了皇后宫里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