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月带着宴景禹去而复返。
沈夫人这几年的精神是越发不济了,说到底,还是心病所致。
现在自己又骨折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颗心就显得愈发脆弱了,时不时就要伤神一会。
“月月,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了吗?妈这里有人照看,你去忙就行了,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又不是……”
沈夫人面色柔和,对进来的沈织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只是在看到她身后进来的人时,眼底闪过一丝讶色,随即添上几分欢喜。
“景禹来了。”她唇角扯开笑容,“快进来坐,也是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
宴景禹走进去,看她右脚上打上了石膏,左边的胳膊也吊着。
脸上的气色也不是很好。
他走过去,“听说您伤了,过来看看。”
听他这样说,沈夫人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宴景禹的,自己没有儿子,就只有两个女儿,如今有一个女儿还不在了。
就想着,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不是儿子,女婿也是不错的。
反正,最早和晏家定亲的人其实就是她的大女儿,只不过后来大女儿不见了,她当时还怀着小女儿,因为这点事,产后还得了抑郁症。
后面晏老爷子和沈老爷子商议了下,就把两家的亲事挪到了沈织星身上。
只是这件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只有晏沈两家的长辈得知。
所以在沈夫人看来,现在让宴景禹娶自己的大女儿沈织月,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两人自小就有婚约的。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好往外说啊!
又是妹代姐嫁,现在又是姐代妹嫁的。
丢脸面。
总有人会戳她家脊梁骨,说舍不得放开晏家这块上好的肥肉。
“真是年纪大了,这下雨下雪的,烦得不行,走个路,一不留神,就栽了。也不要紧,就伤着手臂和脚了,医生说,修养个把月就好了。”
她叹口气,“就是这年啊,怕是走不动了。”
“伤着了,好好修养才是最重要的,今年的年走不动,还有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
宴景禹说得淡淡的,话听着挺关怀备至的,但语气好像差那么点意思。
沈夫人知道他就这性子,也没和他计较那么多。
也爱听他说这话。
笑呵呵道,“景禹说得对,我就好好养着就行了。”
“也是辛苦你了,跑这一趟。”说着,还给沈织月使了个暧昧的眼神。
宴景禹道,“来得匆忙,晚点我会让靳梁送些补品过来,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夫人‘哎’了声,笑道,“知道你忙,工作要紧,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公事,你的心意,伯母知道的,放心吧。”
沈织月知道自己老妈误会了,头皮发麻,但也不能当着宴景禹的面解释。
只能打着哈哈笑道,“景禹,我送你吧。”
两人走出病房,宴景禹回头道,“不用送了。”
“景禹……”
看他抬腿要走,沈织月急忙唤了一声。
可当他再次回头看过来时,她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之间还能说点什么呢?
所有的平和,早在四年前,他手掐上她脖子的那一刻就都被打破推翻了。
眼看着宴景禹眉宇间爬上几分不耐,她顺口问,“刚刚听你说,你儿子也在住院,是怎么了吗?要不要紧?”
“与你无关。”
他冷沉的嗓音裹着阴鸷,撂下这句话便直接走了。
进了前面的第三间病房。
沈织月咬唇,心里没由来的慌。
也不知是心虚的缘故,还是宴景禹的眼神太过锋利,有压迫性的可能。
她总觉得,宴景禹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但按照他的性子,如果真的知道点什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的。
思及此,她心神稍微缓了些。
返回病房,沈夫人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送走景禹了?”
“他去隔壁病房了。”沈织月说。
沈夫人愣了下,“隔壁病房?”
沈织月一屁股坐在床沿边,幽怨轻叹,“他儿子住在隔壁病房。”
“儿子?!”
沈夫人惊呼了一声,神色一凛,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流传着晏老爷子要给自己小曾孙建滑雪场和游乐场的谣言。
都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是他老人家哪个孙子的孩子。
她震惊不已,“那孩子是……景禹的?”
沈织月点头,“嗯,他和南焉的。”
“南焉!”
提到这个名字,昔日那张熟悉的脸从记忆的深渊中慢慢爬出,一点点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几年前忽然不见了吗?现在……又回来了,还带了个孩子?”
沈织月没有说话。
沈夫人冷静下来,也就明白了。
只是南焉四年多以前偷偷摸摸怀着孩子走了,现在孩子大了就带回来了,想利用孩子拴住宴景禹。
“这个南焉,果然是个心机城府深的,晏家头一个曾孙,什么分量,就算老爷子再喜欢她,那能不喜欢小曾孙吗?”
“瞧瞧,现在都已经给曾孙建起滑雪场游乐场了。”
沈夫人一想到就来气。
她看了眼自己女儿,也是有些心疼,“月月,你别担心,想来,以老爷子对那个南焉的厌恶程度,不见得真会为了曾孙就同意她进门的。”
就是……
宴景禹肯定会把人留在身边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
已经拖了那么多年了,再想撮合她和宴景禹的希望,简直太渺茫了。
“妈,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她笑了笑,“能和他继续做朋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余的,我也就不想了。”
“只是……”
“我一想到,她是代替了星星的位置,我就替星星感到生气,还有不甘心。”
她一副伤心状,“算了,总归就是我们沈家和晏家没有缘分的。”
沈夫人心头一梗,一想到死去的女儿,她就难受得紧。
声音都哽咽了,“你妹妹这丫头啊,总归是没有福气啊,要是她还在……”
哪里还有南焉的事啊!
沈织月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了几句,便以工作为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