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宗室嗷嗷嚷了起来:“赵氏天下多的是能臣贤臣,没有他们这个朝堂照样能稳稳当当!”
“好大的口气!”孙顺憨面目温和,言辞却极为犀利:“你们以为普天之下谁有资格将我等赶出朝堂?今日留着尔等还能站在此处,是看在我主夫婿的面子上,不要把我主对你们的最后一点耐心耗尽!”
周若虚身上哪里还找得见什么摇摆姿态,厉声道:“没有我主,你们这些人也不过匍匐在赵映奸贼淫威下的可怜虫,就凭你们也想支撑起朝堂,为民谋福祉,可笑!”
柳鑫歌冷笑:“就凭尔等这十年来龟缩人后的姿态,还能说服什么样的贤能为你们所用?姓赵的,今日在这大殿之上没有说话的份!”
裴靖则沉沉一笑,反手间便将叫嚣最甚之人的头颅砍下:“赵氏江山,早没有了!”
看着血淋淋的头颅在厚厚的毯子上滚动,留下深红血腥的痕迹,一众连只顾风光却又无能之辈,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再不敢有声响。
含庭站在知意身侧,是平等的。
这也是他的选择。
“本王从不欲为帝,若非赵映弑君,也只想当个闲散王爷罢了。尔等务要再闹!”
赵氏宗亲不肯从此没了皇室宗亲的身份,又不敢招惹知意及其部将,便冲着含庭大喊大叫,大叫着斥责其背祖忘恩。
储长青当机立断,大声道:“陛下,未免异心者引来祸端,还是全部拿下圈禁为好!”
那些宗室听到这话,更为激动,指着储长青便破口大骂:
“储长青,你这个小人!”
“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
“先帝待你不薄啊!你竟敢如此再三背叛!你不得好死!”
……
储长青是自私之人,但此等自私之人也并非全无良心,这样的咒骂于他而言确实诛心。
可他自私造成的屠杀已经无法挽回,他所能做的,只是去用力支持一个强者登位,让这个动荡的国家得以稳定而已。
是以,这些人的咒骂,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从而无动于衷。
柳鑫歌、孙顺憨等人也纷纷如此提议:“野心不歇者若留于外,对我新朝绝非好事!”
知意并不说话,只是坐在原位看着,就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因为她要看看,这些赵氏宗亲到底能不能掀起什么浪来,而她身边的人又是否揣着仁善之心。
含庭身为赵家人,也懂得这些从前隐身不出,只想置身事外,如今眼见赵映和司马渊败落又窜出来代表对赵家江山忠诚的人都是什么心态,以为拿一句“篡位”便可逼得众臣退步,不过是想要保住身为皇室宗亲的荣耀和富贵,又有几分是对家族荣辱的关切?
既然这余年所知,皆是妻子谋略高于自己,臣服又有何不可?
而新朝初立,最忌讳的就是一味的仁善。
若是不能彻底镇压这些一心只为自己风光富贵的前朝宗室,往后将不知会掀起多少无畏的风浪和算计来!
“新朝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众位,直至众位极其家眷,百年归天!”一挥手间,无比断然:“捂了,全部带走!”
知意扬了扬眉看着这些赵氏宗室被押了下去,很满意丈夫和心腹的断绝。
留在殿中的,大部分都为知意收服。
其余中立者、被打压徒有官衔者自然懂得该做出何等姿态。
没有了吵嚷之声。
知意吩咐了收拾残局。
站在大殿的门槛之内,看着灯火璀璨,听着铁甲声声。
夜风吹起她鬓边海棠发簪吐下的红玉髓流苏沥沥摇曳,又缓缓静止,便仿佛这十年的岁月,每一日都在生死里挣扎,直到今日,她总算达到了她想做的一切。
但这风,不会就这样停歇。
所有的结束,也正是另一段人生和故事的开始。
对于知意才是叔伯父亲所拥戴之人,裴昭实在惊诧。
站在月门下,远远看着二人并肩,看着朝臣对她恭敬,依然有种不真实感,尽管隔壁的夏国历代都是女人掌权:“我一直以为会是齐王登基。”
安亭也还愣着:“或许从前齐王也是这样认为的,谁想栽在了知意的手里。江山与美人,他选了美人。”
不知何时瑛贵嫔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笑了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是真得算计起来,他也不是知意的对手?”
安亭细思了一下,觉得甚有道理,一转眼看着瑛贵嫔牵着女儿站在这儿,“咦”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这会子所有妃嫔可都被看管起来了,“难不成,你也是咱们的人?”
她笑了笑:“我叫,赫连樱。”
赫连?
孙郎君问道:“赫连睿是你什么人?”
赫连樱道:“养父。”
孙郎君猜测道:“我记得有一年大灾,流民数以十万计,朝中有官员收养了很多孤儿。”
赫连樱仰头看着星空:“是的。”
她只是个孤女,没有那么多的权谋算计,能做献出的也不过一点微薄之力罢了。
不过好在,她这么多年的痛苦没有白受。
安亭转头看向了孟瑶:“她们说是知意救了你,你留下报恩的,是不是真的只是报恩?”
孟瑶依然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低语了一声,说了什么,没人听见,只听到了她对往事的缅怀。
大约,她的家人也是被赵映害死的吧!
新朝之主。
于三日后登基称帝。
改国号为乾。
含庭是大乾女帝唯一的伴侣,称亲王。
后宫里那些被赵映宠幸过的女子,都给知女帝一并弄去了给南宫里的赵映作伴。
其余宫人、禁军,大部分都被发卖或流放了,她也不想身边留一些暗棋再在哪一日里来霍霍自己。
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都处理掉了。
但是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兴风作浪的小鱼小虾也不少,抓捕、审讯、定罪,也够忙的。
还有外省的官员,虽然有一直潜伏在侧的人去平定、安抚,总也要做好武力镇压的准备。
索性准备了这十年,都没有白费,一切顺利。
各省份很快就上了折子来,恭贺女帝登基。
虽然是妻子为帝,但是女帝背后的男人也没有闲过,一些宗室、效忠赵氏的旧臣,也都是他花时间精力去说服。
能说服的就说服,说服不了的就罢免、关了,再有行为激进、极端者,杀无赦。
新朝初立,最忌讳的就容忍这些激进之人。
直到过年,才有了大事抵定之感,能闲下来喘口气了。
夫妻俩难得有时间可以早早歇下。
伺候在长秋宫的宫人依然是从前的那些丫头。
原说等事情结束后,就去她们向往的江湖看看,或者还是去战场,当她们的女将军。
但看着女帝那么忙,偌大的宫廷之中又有那么多双陌生的眼睛,她们又放心不下,便又推迟了自己的去做自己想做之事的计划,说等选出了合适的人选可以顶替她们了,她们再走。
现在一个个顶着女官的衔儿在宫中行走,便是从前伺候洒扫的丫头如今也被人恭恭敬敬叫着姑姑的。
沐了浴,女帝歪在软枕上看折子,又是那边的封疆大吏仗着手里握着些兵权便来要这要那,不然便是要压不住辖下的百姓了如何如何。
亲王出来的时候,她正吩咐孟瑶办事:“既然无能,就让他叫所有权柄交出来,拨给你三千精兵,你亲自去办,若有反抗,就地论处,首级悬菜市口,以儆效尤。军中诸事,交由你来节制。”
仙仙有些着急,一下子扑过去保住了女帝的大腿:“那不行!她还要带我们去闯江湖呢!”
女帝拿折子拍她脑门儿:“等有了何时的人选,换把她换回来的。”
仙仙接了折子放去一边,笑眯眯道:“那行的。”
见亲王出来,两人便退下了。
拿走了她手边的折子:“别看了。”藤条儿似的缠了上去,在她身上摸摸索索,“陛下都很久没有宠幸一下为夫了。”
女帝也不拦着他,由着他在她身上亲吻抚触。
直到她身上衣裳全都落地,他准备覆上来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坐了起来,借着烛火看了一眼她方才似乎有些异样动静的肚子。
脑子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