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程秀秀听到开门的动静,人也赶紧从睡梦中醒来。
葛秋抱歉的嗯了一声:“吵醒您了?要不您再睡会?”
程秀秀看了眼还没醒的葛明朝,再无睡意地爬起来:“不睡了,你等下回房,我有话的你说。”
知道会这样的葛秋停了下来,还特意照了照镜子,确定不会给妈妈看到头顶的伤,才乖乖在沙发上坐着,等她来说话。
须臾,妈妈穿着睡衣出来,轻手轻脚带上门。
开口便道:“别吵你爸,让他再多睡会,他昨晚被你哥气得半宿没睡。”
葛秋听完心情瞬间不好了。
“他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想从我这拿钱出去玩呗,正好被你爸撞见,就说了他几句。”
程秀秀叹息,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人比人气死人的话,只想埋怨自己没有教育好。
而葛秋也大概猜到了经过,毕竟这种事,在上辈子常有发生。
“那他人呢?”
“昨晚就和肖红出去了,现在还没回。”
程秀秀烦躁的摆摆手,示意不再说他,话锋一变道:“你昨晚在靳家别墅睡?有没有见到靳家人?”
“没有,我只负责做饭,不需要见他们。”葛秋一眼便看出妈妈的担心,索性就把她的话按死在摇篮里。
果不其然,程秀秀就絮絮叨叨的说,赚钱可以,但绝不能有非分之想,还含蓄的说什么,人要有自知之明,有钱人家都是讲究门当户对,所以千万不要犯傻。
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葛秋哭笑不得的保证:“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打算做长久,最多就是这一年,等我考上大学,心思就全放到学习上了。”
程秀秀见她严肃认真,只好相信她。
“那就好,凡事都要心里有数,你现在呢,也算是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妈妈也不好再说你什么,这是你昨天让我去取的钱,你看是你自己收起来,还是妈妈替你保管着?”
葛秋瞅了眼崭新的百元大钞,拿起来点了五千,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她。
“这五千是公款,还是我自己来保管吧,剩下的……”
葛秋停了停,故意吐词清晰。
“算是我借葛平安的,回头让他给我打个欠条。”
程秀秀一脸吃惊,脱口道:“让他打欠条?”
葛秋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说什么,便正色地点头。
“难道不应该吗?娶妻结婚应该是他自己赚钱,他既然没有,而我又有,那这个欠条就应该由他来打啊。”
程秀秀皱眉:“这不好,你看谁家娶妻结婚,是自己赚钱结的,不都是父母给钱嘛。”
葛秋磨牙,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那是您周围的人际圈子,放眼外面,很多人都是自己给自己赚钱结婚,没有让父母全部出的。”
程秀秀黑了脸。
“外面是外面,荛城是荛城,他没出息我和你爸知道,但既然答应了,就不能朝令夕改,而且我和你爸也说好了,帮他结完婚,也算是对他尽了所有义务,从此以后就让他自己去养家糊口了。”
葛秋心想算了吧,结完婚还要生孩子,生完孩子还要他们带,并且带孩子也就算了,最多一年后,葛平安还会要他们出钱买车。
哪来的尽了所有义务?
“妈,您觉得他能养家糊口吗?”
程秀秀盯着桌上的钱发呆,过了好久,才心力憔悴的闭上眼。
“那你说妈该怎么办?”
放手啊怎么办!
可惜这话,她说了爸妈绝对不会听,反过来还会对她颇有微词。
“要想让他养家糊口,就得先让他立起来,并有能赚钱糊口的营生。”
程秀秀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是真长大了,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他立起来?”
葛秋不敢直视程秀秀,但还能镇定的看着自己脚尖。
“按您和爸爸之前想的那样,先让他学车,有个一技之长,然后等他学会了,再给他买辆车,这不就是有了糊口的营生么。”
程秀秀点头:“是这样没错,但买车的话,家里肯定是拿不出钱的,还是要他自己想办法,去跟别人一起跑车,赚上一点才行。”
“您看,这不是还得他自己赚吗?倘若他不肯去赚呢?宁愿每天都开口问您和爸要钱呢?”
程秀秀立马道:“那我和你爸铁定不会给了呀,哪来都结婚了,还老问我们要钱的呀,我想他自己也开不了那个口了吧。”
葛秋心里呵呵,把后半句忽视掉。
“对呀,所以话说回来,他不是已经到了自己能养活自己的年龄了么?就算是法律,也是父母把子女抚养到十八岁成年呐。”
“再退一万步,就算当年没出事,他还是邓家的儿子,那么以邓家的经济条件,也没钱给他订婚结婚吧?”
程秀秀默然,知道葛秋说的是实话,邓家夫妇在当年也是下放到荛城的,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远不如她和葛明朝。
但话说到这,她多少也知道葛秋在想什么,可为了订婚结婚,而让葛平安打欠条,这话她开不了口。
毕竟荛城的风俗,都是父母给孩子张罗。
包括葛秋,她也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替她攒嫁妆。
只不过攒到现在,都没攒出来。
怪就怪,还是她和葛明朝工资太低,养不好两个孩子。
“秋宝,妈妈知道你的意思,但他订婚结婚的钱,还是算了,就当是爸妈跟你借的,由我来打欠条行吗?”
葛秋叹了口气,知道妈妈现在的观念扭转不来,便索性放弃游说,再次硬起心肠地点了点头。
“行吧,但将来他想买车,如果我又有的话,欠条一定要他自己来跟我打,而你们也要说话算话,不能再一味地帮着他,因为越帮,他就只会越废。”
程秀秀松了口气,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苦涩。
“放心吧,爸妈知道一开始就错了,便不会再一错再错。”
葛秋不忍直视,告诉自己既然要捧杀,那就绝不能心软。
这是第一步,她先把预防针打好,待到第二步时,便能水到渠成地顺理成章了。
“你累了吧?”
程秀秀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越说就只会让自己越难堪。
葛秋明白,她要做的,也是温水煮青蛙,便笑了笑道:“那我先回房了,一会还要收拾收拾,好搬到写字楼。”
程秀秀苦笑:“需要妈妈帮你吗?”
葛秋摇头:“离得近不需要搬太多东西,只要整理几身衣服,再把要看的书和卷子拿上就行。”
看到女儿把自己安排得十分妥当,程秀秀这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的难受和内疚。
明明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人,它为什么就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呢?
程秀秀想不明白。
可这话如果问出来,葛秋大概会告诉她,是基因摆在这吧,毕竟有些人的坏,真的就是与生俱来。
可惜这个时候,爸爸和妈妈还不懂,总觉得葛平安还有救,又或者说是他们的自责和内疚在作祟。
而葛秋作为亲生女儿,除了耐心等待,也没有更温和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