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时间仓促,家里我还没来得急收拾,多不礼貌,等你葛叔叔回来,我就同他说去春海酒楼订一桌,这样正式一点,也不会委屈你。”
程秀秀自顾自的边说边摘菜,她的心思确实不在这上面,而是焦灼一旦谈妥,去哪找钱给他俩订婚。
剩下的一千积蓄,明显是不够用的。
按荛城规矩,订婚也要备三金,那么这一千块钱,买三金都不够。
再加上彩礼,少说也要五千起步了。
随后又在想,万一肖红父母狮子开大口,要一万以上的彩礼呢?
刹那间,程秀秀愁得脑袋都疼,还心神难安。
只有肖红,眼见劝不住,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早上敲定后,她就赶紧回了趟家,把要订婚的事一说,她父母到是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是急不可耐的,想把这事坐实。
所以就提出,明天来葛家吃饭看地方的想法。
“阿姨,能和平安订婚,我不委屈的。”
想到葛平安,程秀秀顿生膈应。
“行了,我知道你喜欢平安,他咋样你都能接受,但做为父母,还是要多替你们想想,虽然我家的条件一般,不能让你风光大嫁,但也不能初次见便小家子气,另外……”
“你问过你爸妈,要多少彩礼了吗?”
程秀秀终是忍不住,直接把话问到了肖红脸上,心想自己也好有个底。
肖红羞涩的支支吾吾。
“还没问,但我爸妈很好说话的,也早在我小时候就跟我说好,不管以后我嫁给谁,彩礼又有多少,出门的哪一天,都让我把彩礼带走,说是给我当压箱钱。”
程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不但没松口气,反而更焦灼的想,肖家如此疼爱女儿,恐怕五千彩礼是不行了,她得提前准备个八千八,又或者六千六。
图个面子上的吉利。
不然到时候一登册,宾客们看着才五千彩礼,多寒酸?
到时候丢的可不是肖家脸,而是葛家脸了。
更搞不好还会有人私下嘀咕,说她和葛明朝欺负农村人,不给亲家脸面呢。
葛秋听着这些话,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和程跃订婚,程家就给了一万一的彩礼。
后来等到出嫁,爸妈就拿这一万一给她办了嫁妆,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什么压箱钱。
而她当时也不懂钱的重要性,还在进门的第一天闹过笑话。
什么笑话呢,就是程跃妈妈姚芳,叫人来问她带了多少压箱钱过来,好登记在册,让所有人看看葛家疼女,面子给足。
可她偏偏不懂,还好奇的问带什么钱?
不是人嫁进来就可以了吗?
她记得来人当时就变了脸,也没和她解释,就下楼去告诉姚芳了。
事后接待宾客,姚芳便故意和亲朋好友说,她的彩礼是随着嫁妆一块过来的。
想到这,葛秋又思绪杂乱的想起,办嫁妆时,爸妈是和她商量,说是家里刚给葛平安结了婚,手上实在没钱给她办嫁妆。
问她同不同意拿彩礼钱先顶着,等以后他们缓过来,再攒一万给她傍身。
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体恤父母,不忍父母为钱愁白了发,便懂事的说好,还说程跃不会计较这些,反正彩礼是给她的,她拿去办嫁妆很正常。
可实际上,回想上辈子的种种,她和程跃结婚时,就落了脸面。
也让程家落了脸面。
便怪不得后来姚芳会瞧不起她,更导致她和程跃不合了。
葛秋叹了口气,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往下一压,张口喊了声:“妈妈,我回来了。”
程秀秀猛的抬头,下意识的在厨房问:“你去哪了?”
葛秋微笑的走进厨房,先是扫了眼肖红,随后道:“去见付佳了,顺便换了个药。”
“哦哦,去她家换药是方便,吃中饭了没?”
“还没,妈妈准备做什么?”葛秋看到案板上的青椒和肉,估计是打算炒个青椒肉丝。
但没想到程秀秀往水盆里一捞,捞出一只扒干净毛的鸭子。
“炒个酱血鸭,再拌个西红柿,炒个青菜。”说完,程秀秀继续叨叨:“鸭子是肖红从家里拎过来的,六、七斤重,养得很肥,还是肖红帮忙杀又拨的毛,做事很利索呢。”
被夸的肖红满眼是笑:“这有什么,杀鸭子拨毛,是我从小就做惯了的,阿姨我来拌西红柿吧,是用白糖拌么?”
“是,换个案板切,干净点。”
看着仅仅一上午,这“婆媳”关系便突飞猛进的状况,葛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但她又知道这样是对的,毕竟新人进门,妈妈总不好冷落她,不管是为了里子还是面子,都要适当的给肖红机会表现自己。
至于她,亲生女儿又怎会计较呢。
葛秋摒去莫名的坏情绪,堆着笑意皆大欢喜道:“那我有口福了,我去外面等呀。”
“去吧去吧,顺便去楼上叫下你哥,让他醒醒神准备吃中饭。”
葛秋瞬间有些绷不住恶心。
“他一回来就睡到现在啊?”
程秀秀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让葛秋去叫葛平安不妥,这几天兄妹二人正拧着劲闹脾气呢,尤其是葛秋。
于是立马回头喊肖红。
“你去吧,葛秋现在去喊哥哥起床不合适了。”
意思是葛平安都要订婚了,哥哥和妹妹还是要注意点男女之别。
肖红咬着唇说好,脸上尽是小媳妇的羞涩。
而葛秋自然是松了口气,随后坐到客厅发呆,想着一会怎么和爸妈说摆小摊的事。
没多久葛明朝回来,一进门便掬了把汗,和葛秋吐槽天气热。
“你换药没?刚才碰到黄医生,他说天热要勤换药,千万不能进水,还有流汗什么的也要注意,没事你就安心在家里看看书,别出去挨太阳晒了。”
葛秋暖心,赶紧给爸爸端了杯放凉的甜茶。
“放心,我刚换了药回来,付佳妈妈还要我明天早点去,省得热出汗。”
“在她家换的啊,那行。”葛明朝放心了。
回头进厨房和妈妈嘀咕了几句,等菜端上桌时,妈妈的焦灼便缓解了很多。
“人呢,怎么还没下来?”程秀秀露出一丝不悦。
在楼上听到动静的肖红赶紧回了句。
“下来了,下来了。”
片刻,一脸没睡醒的葛平安晃晃悠悠的下了楼,看到桌上的一大盆酱血鸭子,立马打起精神的喊:“吃好菜得喝点,爸,咱们来两啤的吧?”
葛明朝眼里划过不满,但看着肖红在旁边,不好训斥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葛平安拿起筷子干笑,夹了块鸭珍便丢进嘴里。
而鸭珍是妈妈最爱吃的,平时炒这个菜,爸爸总会提前夹到妈妈碗里,犒劳妈妈辛苦了。
“和老六他们一起唱歌,顺便打了几把扑克。”
葛明朝不好当着肖红面说重话,就忍着不悦提点。
“别赌钱。”
“不赌,我又没钱赌。”
程秀秀为了活络气氛,便往下接:“不赌就是对的,今晚别到处乱跑,明天中午约了你岳父岳母吃饭。”
“去哪吃?家里还是外面?”
“外面,春海酒楼。”
葛平安双眼一亮,顿时万分满意的抬起了头。
因为春海酒楼是荛城最好的饭店,谁能在哪宴宾朋,又或者办喜事,都是倍有面子的人。
葛秋看着心思沉重的爸妈没说话,索性降低存在感的吃起了白饭。
葛明朝和程秀秀,也不愿破坏气氛,便一个劲的给肖红夹菜,还生怕她拘束的说起葛平安小时候的事。
肖红便绕有兴致的开心附和,硬是把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好像没一丝烦恼。
茶饱饭足,葛平安得意洋洋的拉着肖红上了楼。
程秀秀和葛明朝同时松了口气。
“瞧着人还算不错,挺会来事。”
“是啊,还懂看人脸色呢,要是以后能管好葛平安,那咱俩辛苦点也值。”
听着意味深长的话,葛秋拧了下眉,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心里发酸。
就在她沉默无言,帮着爸妈收拾碗筷时,妈妈看着残羹剩菜,仿佛忽然想起她般。
“哎呀!秋宝你吃饱了没?刚才你好像没怎么夹菜。”
是啊,她不是没怎么夹菜,而是刚想夹什么,妈妈就会把菜夹起来放到肖红碗里,导致她只能夹青菜,才不会破坏气氛,并扫了爸妈热情招待的脸面。
“吃饱了。”
葛秋扬起头笑,假装对这一切都不在意,可实际上,她心里还是微微刺疼了一丢丢。
程秀秀并未发觉她异样,火急火燎的拉葛明朝。
“吃饱就行,你乖乖的啊,我去和你爸商量点事,碗筷放到厨房,我晚点再去洗。”
葛秋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心想自己要说的事,现在可能不合时宜,那就晚点找个机会再说吧。
葛平安不心疼她爸妈,那是葛平安的事,做为亲生女儿,她不能不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