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岡面有惊色,这般说,是凤秋葵的夫君来阴间救人了?
这千万年来,来阴间救人的术士确有不少,但大多不过是敢在阴人路上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亡人,就算勉强让其得手,待回了阳间也会被阴间派兵捉拿,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无用,最后双双落得个永不超生的下场。所以这些术士在阳间再大能耐也不敢来阴间造次,他们深知与人斗与鬼斗皆可,与天斗便是天诛地灭,更别提敢在阴司数万大军阵前当场来救早已打入地狱的罪魂的!
赵天岡道:“三界自有法,管你是哪方神仙,到了这阴界,便要遵守我阴司之法!”
姜无重眸色冷傲,“若我不呢?”
“这般说来,你是要与我阴司之法规较量?”赵天岡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其狂妄的轻蔑之意,他说:“还没人敢说这种话,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人!”
“哦?”姜无重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回道:“你孤陋寡闻至极!敢与我说千百年来第一人?你任地狱守护多少年?这些年没人,就代表从前无人?千万年来,敢正面较量阴司法规者不少,据我所知,阳间历五百年前就有一手持不凡之力的南姓女子在你阴司横走直去,你阴司法度?”他语气中满是不屑:“你阴司之法度,与阳间那些皇权争斗又相差多少?此言用来吓吓城里那些无主之魂许能有用,与我说,就算千年前也没屁用!”
“大胆狂徒,竟敢信口议说我阴司之事!”赵天岡强调:“本将看你是修出大乘的修行者,才与你好言相劝,别不知好歹!”
这话听得耳熟,姜无重记忆中,差不多隔个几十年便有人与他说差不多之言,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他身子动了动,将秋葵从地上扶起来,直接无视了赵天岡的话。
那头等不及,又放言道:“后面有十万阴兵,你识相就让开,不然就成为阴兵阵下魂,白费了自己上千年的修为,又是何苦!”
姜无重轻笑,“你如此好心,该去劝劝你身后带兵来此攻城之人!”
“何为攻城?我司奉命捉拿地狱逃魂,其逃入城中蛊惑城中亡魂反抗我司办案,因数众多,视我阴司法度无物,才派兵镇压,有阴司法度可依,所有阻拦者皆按藐视阴司法岗处置!”这话并非出自赵天岡之口,而是后面阴兵阵前的某个将首。
在他们所处之地并看不清说话将首是谁,但听得出来他声音浑厚,应是一个修为十分高的鬼修者。
所谓鬼修者便是以鬼之形态在阴界修行的大修行者,阴间有许多鬼仙,阳间那些人修、灵修一样,每到一阶段便需渡劫才可飞升,如阴司的五大鬼帝中便有好几位是死后在阴间鬼修得道。
秋葵小声与姜无重说:“夫君,我在阴间当年被打入地狱便是被阴司中的谁算计,后来被引逃狱也与其有关,我在阴人城中遇见一知晓颇多的孩鬼,他告诉我算计我之人便在今夜带兵来将中,想必就是说话之鬼修者了!”
姜无重点了点头,用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既下来,便会将你安全带回去,谁拦都无用!”
但秋葵心头担心,前方十万阴兵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她阴间过了两年,但姜无重在阳间才不过两日,他此时神魂不全,如何能敌十万阴兵?
除此之外,还有如赵天岡这种鬼将,那鬼修的大修者即便不动手,战局也够耗费姜无重的。
“将罪魂留下,你所伤的阴兵便不与你计较!”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么?你阴司如此森严之法规,这般便不与我计较?”他嘲意尽显道:“是以见我有大修行者之力,便可网开一面?换了别的人,就如城中无主之魂一类,便该被你等赶尽杀绝?你阴司法规便是如此毫无底线?见人上菜?”
这一句句直戳其痛处,更不给情面,那边隐秘在煞气中的说话人一时无答。
姜无重一手牵着秋葵,一手随意放在身前,宽大袖子随风飞舞。
他将秋葵往身后一拉,温声对身侧之人说:“一会儿躲在我身后。”
“嗯。”
阴风阵阵,黑暗中,何物在一栋,发出‘轰轰——’声。
秋葵从他肩膀处往前看,见前方的鬼火移动了,紧张的提醒她:“是阴兵过来了!”
一列列整齐的阴兵手持长兵朝他们所在之处涌来,将二人困在中间,姜无重用力挥袖,便有三五阴兵魂散去,有了路,他便拉着秋葵疾步过去,但很快又被后面的阴兵补上,他再一挥袖,七八阴兵魂散去,再有数十阴兵补上,开始他们周围还有很大的空地,这边,阴兵越围越紧!
姜无重告诉他:“是阴兵困缚阵,不破阵便被困兵阵中气势渐弱。”
秋葵问:“夫君,可能破阵?”
他转头看来,清亮的眸中映有她的面颊,他还什么都未说,秋葵立即补充道:“夫君自然能破阵,秋葵从未有半分怀疑!”
他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手放开,嘱咐道:“跟好我!”
接着,手结法指默念:“阴地聚煞,万鬼皆敬,吾今使灵,破此阵岡!”
只见他指间瞬间发出白色灵光,仔细看,那是所念咒语而成的符光印,符光印在其手中旋转、扩大,将周围阴森的兵阵照亮,他抬手一声‘破’令,符光如闪电般在将眼前兵阵劈得稀烂。
无数阴兵魂体随光散去,周围被笼罩的煞气减少,眼前视野开阔了,他们得以看见,这已被破的残存阴兵阵后,有一鬼仙身穿黄色法袍,骑一匹散发着黑气的冥马,马儿的眼睛是红色的,散发着奇异的光。
鬼仙左右还各有两名身穿金铠的将军,赵天岡在最边上。
现在他们已见识了阵前大修行者如何轻易破了阴兵困缚阵,士气大伤,但这可是阴间地界,岂有外来修行者挑衅,一员大将上前请缨:“帝君,末将愿前去斩此人魂灵以振我帝君神威!”
黄色法袍鬼仙点了点头,准了!
随即,便见那名大将骑着一头黑牛冲到阵前来,此将手拿二斧,头戴金顶,胸前金甲镶着一枚人形骷髅,不过那骷髅却比人的头小许多。
秋葵看出此将金甲上的骷髅头有异,轻声问:“夫君,此将的金甲似有玄机。”
姜无重点了点头道:“那人形骷髅乃魅之骨,且是以在世修行上千年的魅灵,用其骨做甲,能迷惑对手心智!”
接着,便见那大将骑牛停在前头数丈之距,粗声豪放问:“嶓冢山兵马大将岳光耀前来叫阵,你敢不敢战?”
秋葵小声嘀咕道:“这厮穿着镶魅头骨的金甲来叫阵,还一副谁怕了他的姿态,实在可笑。”
姜无重对她之言宠溺一笑,“你是越来越懂得做派之分了!不过这三界之中,能投机取巧,机关算尽,也算是种本事,秋葵你记得,不管对手是谁,仙魔鬼怪,君子小人,他们身上必有你能学之物,不可大意更不可轻敌。”
她点点头答:“秋葵记住了!”
“你敢不敢战?”骑牛大将又开始叫嚣:“是方才施展太多,没了余力,怕我不敢战吗?”
姜无重本未将此人放在眼里,并不搭理他。
那方便继续叫嚣道:“本将瞧你也不过才刚近大修行者,还未及大乘之境,便敢闯阴间,简直自不量力,不知是在阳间哪个山头修行的?你师父又是谁?”
秋葵听到此人对夫君言语挑衅便不能忍,放声道:“岳什么耀的嶓冢山,你给姑奶奶听好了,再出言不逊,便打烂你的金甲,将你甲上的魅髅给姑奶奶做钗戴!”
对方叫阵是引姜无重出来接战,却听得是女子出来辱骂他,气得鬼脸怒变,嘴上绝不肯认输般驳道:“你个小娘们儿口气这般大,等会儿,我便要杀他让你在地狱中永世守寡!”
秋葵一听,气炸了,与姜无重说:“夫君,让我去打烂他的头!”
姜无重并不被对方的言语所击,他将秋葵往回拉了拉说:“你虽在阴间长了不少修为,但此将修为并不低,你不是他的对手,今夜你就歇着,一切有我!”
秋葵自然知道这些,她只是不想姜无重被这些王八蛋耗费法力,想为他分担罢了!
姜无重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说:“只要你相信我可战胜眼前邪厄,便无敌能赢我!知道吗?”
秋葵点头。
随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唤着她的名字。
“秋葵!”
“啊?”她以为他想起什么紧要之事,必须在与骑牛将军单挑时交代,一脸认真等待着。
姜无重却问她:“你当真要用他金甲上的魅骨做钗?为夫觉得那模样极不好看!”
秋葵捂着嘴露出笑意,然后向他挥了挥手:“不好看,但我就想要!”
“哦。”
他转身,朝骑牛将军缓缓走去,他每走一步,脚踩之地便留下一道淡淡白光,十分奇异。
秋葵不知是否因为他是以灵身到阴间的缘故,感觉他比之前在白家要厉害了!
骑牛将军见他过来了,取下背上背着的两把大斧头,高举过头顶,喊叫着用双斧互击,斧刃撞击下,有光电迸发而出,沿着他所指方向朝姜无重击来。
姜无重无动作,那光电便如蛇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使他不能动弹。
秋葵大惊:“夫君!”
骑牛将军大喜:“就这点儿能耐?”
姜无重未回答,他站在那,身子被光电的力量牵扯起来,吊在了半空中。
他周身本就有淡淡白光,被这光电包裹后,浑身更是刺目耀眼,更远的地方也可见。
“再不施法,就没机会了!”岳光耀提醒道,又用力击打了双斧一次,电光更加密集缠了上去。
姜无重任然无答,闭着双眸,如被那电光缠昏厥过去,看得秋葵心急如焚,却也是此时,他束的左手在身体一侧动了动,呈现碗形,他的嘴动了动,默念了一句咒语,便见他左手掌心中生出一朵灵莲来,莲花由含苞之状,渐渐绽放,绽放时又藕色之灵光飘散而出,与缠绕着他身上的光电交织在一起。
岳光耀面色有变,但并不慌,他继续击打双斧,以此与姜无重对抗。
这番较量,开始还有来有去,但当姜无重动了动脖子,慢慢睁开眼睛时,那光电如油尽灯枯般瞬间消失了!
姜无重的灵身缓缓落到地面,手中灵莲是浅白带粉色,温和柔美,他迈步向前走去,问道:“你还有何必杀绝技?通通使来,若没有,就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