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邱林终于寄回来一个大包裹，里头全是毛线，以及夫妻俩给江软软买的一双棉鞋。
除了看书，姚秋萍总算有了事情做，连带着江软软也被抓了壮丁帮忙团毛线，团好就开织。
头一件是江软软的。
开司米柔软不扎，完全可以贴身穿。
里头穿毛衣，外头裹棉袄，在屋里猫了大半个冬天的江软软终于可以跑出去撒欢透气了。
不过时间也只限于十分钟，超过后就又冻透气了，赶紧回家续命。
连江禾领着江小宝找她打雪仗都不去，只偶尔出去看一眼，看他们打。
玩得差不多了，江禾才带江小宝进屋。
用温热的水泡泡手，再抹点蛤蜊油烤火，两个人的手都冻得通红。
“姐，你们放假了？”
江禾嗯了声，“前两天刚放的，姚阿姨，我能把作业放你们家，在这边写作业吗？”
李娜怀孕快六个月了，肚子里头像揣了个皮球，整天抱着肚子谁都不许靠近，尤其是江禾跟江小宝。
每隔两三天，江牛就充当一次神棍给她画符。
天冷了找不到新鲜树叶，还说什么，干树叶代表瓜熟蒂落、孩子平平安安，说的一套一套的。
江禾都要怀疑她爹真能当神棍去了。
江小宝再差的记性也记住了奶跟娘都不喜欢他了的这件事，天天也不找他们俩了，就找姐姐，彻底成了个跟屁虫。
姚秋萍：“有啥不行的，软软也天天逼着我跟你叔叔看书，咱一块看！”
江软软：“对对，我爹娘有啥不懂的，姐你还能教教他们。姐，你期末考试了吗？”
“考了，都是一百。”江禾不好意思道。
“姐，你太厉害了！”
转天江禾把作业拿过来的时候，姚秋萍还给她两个煮鸡蛋，给了江小宝一个。
“阿姨家就剩三个鸡蛋了，你还要学习，多吃点补充营养，等下回再剩下鸡蛋，再给小宝补上。”
姚秋萍看着江小宝也觉得他怪可怜的。
江禾眼眶发热，在家除了江牛，没人关心她的学习成绩，也根本不问，只高兴她总算放假，能在家多干活了。
“不用了，这个给软软，我们一人一个一块吃。”
吃完鸡蛋，江禾就拿出书本写作业，也给了江小宝一支笔跟一个废本子，叫他也跟着写。
姚秋萍惊讶地发现江小宝还挺听话，而且本子上全是他写的字。
“这是小宝写的？”
江禾：“嗯，弟弟他记性差，不过多写写也能记得，他现在已经认识十多个字了！”
说着江禾都跟着心酸。
只有她才知道能学会十多个字的代驾是江小宝每天写，把废本子都写了十几本，是她学习时间的好几倍。
江小宝的优点就是听话。
奶跟娘不喜欢他了，要是姐姐也不喜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必须听姐姐的话，不调皮捣蛋好好写字，姐姐才给他好吃的还带他玩。
距离江喜把紫菜卖给殷超才七八天，殷红云就找到生产队来了。
“哎呦，可累死我了，骑自行车不觉得，走路咋这么远，下回我爹再叫我帮忙跑腿，我可不来了，除非骑自行车。”
殷红云坐在火炉边，手捧着碗热糖水，直叫累。
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冷。
明明走得浑身是汗，耳朵、手指头尖跟脚却冻得生疼，都不会打弯儿了。
天冷，前些天下的雪都没怎么化，还被踩得硬邦邦。
白天就算化了点，到晚上就被冻上，更滑。
殷红云再也不喜欢打滑出溜了。
“对了，姚阿姨，等江叔回来，告诉他一声，要是家里还有紫菜，赶紧给我爹拿去，上回一毛钱一两，这回他一毛二收，有多少要多少，趁着临近过年多赚点！”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年货了。
紫菜虽然是近些天出现的新鲜玩意，但它便宜还鲜亮，特别受人喜欢。
殷超打算涨两分钱的价，毕竟年底啥都涨价。
姚秋萍：“行，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他们家也开始备年货了，就连大集，也从原来的七天一回，变成三天一回。
平常抠抠索索的老太太们也难得大方。
腊月二十五，养猪场里的猪声嘶力竭地叫着，被捆上猪脚扔到板车上，把板车都快压坏了。
“今年咱生产队的猪养得真好，连腿都这么粗，三头任务猪肯定够了！”
“剩下两头就都是咱的了，大队长，是不是交完任务猪，就能杀猪分猪肉了？”
“咱等了一年，就等着这一天呢！”
大队长：“等我先去公社，没问题的话，明儿再杀猪！”
虽说还要等一天，得了准话，大伙儿也都高兴，大队长包括周围几个生产队，都有些发愁。
孙屠户惹了邱兵一家子坐牢去了，没了屠户，猪谁杀、咋杀？
公社前，猪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生产队队长都愁容满面。
其中一个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他孙屠户，咱只能吃带毛的猪？”
“邱兵真是，一点小事，非闹得让人坐大牢，他拍拍屁股跑去继续当兵了，剩下咱干看着猪没法给社员杀了吃，让社员们知道，得骂死我。”
“我说向阳生产队的大队长，这事你们生产队得给解决了吧，毕竟是因为你们，才没人杀猪。”
大队长：“现在想起来怪我了，把孙屠户抓起来的时候，谁拍手叫好来着，一个个脸变得真快！”
交完任务猪，大队长脸上却没多少喜色，杀猪确实是个问题。
跟别人说，生产队肯定要炸了锅，想了想干脆去找江喜，他主意多。
进了门，只见天天被江老太骂就知道玩、干活找不到人的江禾带着江小宝在这写作业。
江喜一家也都在看书，写写算算，学习氛围异常浓郁。
大队长都要以为他们家要改开学校了。
“真不愧是咱们生产队的模范，那么大年纪了，学习还这么认真。”
江喜有苦说不出，胡乱点头，给他让开地方坐下，又去倒水。
大队长：“我不喝，别忙活了，我也是有事找你，明儿咱要杀猪，你会杀猪不？”
他哪会，江喜摇头。
“这可咋办，总不能真乱杀吧！”大队长愁坏了，杀猪看着简单，也是有讲究的。
江喜忽然想起来俩人。
“大队长，你不如问问他俩，我估摸着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