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被她盯着,心都有点不稳。
以前就算有再多人看他治病也不会这样。
吐了几口气,才集中精神把后面的针灸完。
做完一切,宋老爷子已经趴着睡着了,宋煦给他盖上个薄被免得着凉伤风,灭了煤油灯招呼江软软去外面。
“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人生病了?”
江软软:“不是不是,宋哥哥,我想送你个东西。”
贿赂第一弹送鱼已经完成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江软软开启贿赂第二弹。
宋煦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送他东西。
已经想好不管送什么都不收,谁家都不容易。
江软软把海星拿出来,放宋煦手上。
湿湿的?
宋煦借着月光看了半天才看清楚是什么,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不像亲眼见过的样子。
忽然他想到一个东西。
“《本草纲目》中记载,海燕出东海。大一寸,状扁面圆,背上青黑,腹下白脆,似海螵蛸,有纹如蕈茵……”
宋煦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咸,温,无毒。阴雨发损痛,煮汁服,取汗即解。亦入滋阴药。这个难道是海燕?”
江软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叫海星。”
哎呀,忘了这玩意好像还没死透自己就拿过来了。
应该晒干的。
可是明天就要走了,她也没时间了。
江软软忐忑,在心里祈祷——让宋哥哥稍微糊涂一下,忘记问她怎么弄来这东西的事情吧!
那叫什么《本草纲目》的书,怎么连海星在哪儿都写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软软的祈祷奏效,宋煦并没有问。
本来说不管什么都不收的,这是个很珍贵的药材,倒是让他不舍得了。
“宋哥哥,我拿它也没用,你就收下吧,万一能给谁治病用上呢?而且明天我就要走啦!”
“去哪儿?”声音里是宋煦自己都没注意的担心和急切。
“我爹被评上市级学雷锋活动的模范了,明天要去市里看给我爹颁奖,三天后……或许四天才能回来。”
原来是这样。
宋煦跟宋老爷子忙着干活,什么都不打听,也没人特意给他们传递消息,还不知道这件事。
“恭喜江叔叔了。软软,能不能求你帮个忙?”他迟疑着。
“什么忙?”
“到了市里帮我寄封信。”
他跟爷爷连向阳生产队都出不去。
如果托人从县里寄,范围又太小,他怕不安全。
市里就算有人查应该也查不出来。
这点小事,江软软拍拍胸口。
“没问题!”
宋煦又开始不好意思了,“我没有钱买邮票和信封,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说完他摸了摸衣角,夹层里面藏着块硬硬的东西。
宋煦咬咬嘴唇,“你等一下。”
他直接撕破了衣服,反正这衣服上面几乎没有一块不带补丁的地方,回头再补一块就是了。
“这是我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我拿这个抵。等我有了钱再把它赎回来。”
江软软接过,是个圆形的东西,上面好像有微微凹凸的图案,但看不清,还有个绳子。
“不用。”
“你要是不要,也不用帮我寄信了。”
江软软觉得这封信对他也很重要的样子。
“好吧,我会仔细收好的,谁也不给看。”
等下就藏在空间里,上锁,连爹娘都不行!
“对了,你们没有纸笔吧,等下我回去给你拿!”
好像收了人家很贵重的东西,江软软非常殷勤,跑着回去拿笔。
又气喘吁吁跑回来。
一边蹲着休息,一边等宋煦写完。
幸亏爹娘学认字,买了这两样东西。
宋煦足足写了两页纸。
江软软没等他说话。
“我不认识太多字,我爹跟我娘跟文盲差不多,肯定不会偷看的!”
宋煦:“……”
倒也不用这么说。
火车是上午九点的,免得迟到,他们八点就走。
早晨邱婆子才把要给邱家老二带的东西拿给他们,总共一麻袋。
来送他们的人不多,因为都在上工,走的倒是清净。
邱磊特地跟厂里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把“身体不好”的姚秋萍跟江软软提前送过去,骑着自行车送过去,麻袋也绑在自行车上。
江喜只能自己慢慢走过去了。
因着市里直接给定的卧铺票,环境相对来说好多了,还有地方可以躺。
这时候的卧铺只有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人才能定到。
他们对面的上铺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像是外出公干的领导,下铺则是个一脸傲气的年轻姑娘。
看见江喜拖家带口的进了车厢,衣服上好多补丁,就江软软的比较新,甚至还扛着个麻袋,麻袋上连泥都没擦掉。
嫌恶地把腿放在铺上,满脸嫌恶。
“你们走错车厢了吧,这是高级卧铺,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江喜拿出车票核对,“没错啊,就是这。”
见他们有车票,年轻姑娘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忍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
捂着鼻子,连正眼都不愿意给他们,好像他们身上很臭一样。
江喜懒的理她。
火车开起来,窗外的景色从慢到快,最后几乎匀速向后退去。
江软软靠着车窗,看了好一会儿才过了新鲜劲儿。
在她肩上的小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三支铅笔跟三个本子来。
就是小学生学习写字的那种田字格。
“爹娘,不能浪费时间,反正也没事干,赶紧起来学习!尤其是你爹,你昨天跟前天的都没写完。”
江喜跟姚秋萍头皮发麻。
一把年纪,竟然落得被闺女追着学习的地步。
他可真苦啊!
“闺女啊,爹昨天没睡觉,让我睡一会儿。”
江软软:“爹你撒谎,明明睡得比我跟娘还早,我才被你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
“都那么大的人了,学习还要人陪,我跟你们一起学行了吧!”
一脸无奈样。
扑哧!
上铺的中山装被她逗笑了。
“你们家孩子真可爱。”
刚躺下的江喜跟姚秋萍生无可恋地起来。
“可爱的时候是可爱,可恨的时候也可恨。比如现在。”
江软软生气地盯着江喜。
江喜投降,“好好好,爹说错了,咱家闺女啥时候都可爱!”
夫妻俩叹着气,趴那就跟派出所罪犯双手抱头蹲墙角似的,时不时还叹口气。
只有江软软写得最认真。
惹得中山装从上铺下来,站在他们旁边看。
发现江喜跟姚秋萍字写得比较大,有些歪歪扭扭,反倒是江软软的最公正。
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