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身黑色真丝睡衣,高大挺拔的身姿矜贵又随性,漫着慵懒的冷淡。
夜雨骤急,窗外一道闪电劈来,昏暗的酒水室瞬间亮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贺连洲回过头来,精准捕捉到祝夏眸底转瞬即逝的茫然。
他三两句挂掉电话,大步朝她走近,目光上下打量她,问:“睡不着?”
“有点渴。”祝夏手心冒了些冷汗,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在身后,擦掉细细的汗水。
贺连洲视线在祝夏脸上停留两秒,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岛台前。
“坐着。”
祝夏在高脚凳上坐了小会儿,贺连洲端着杯温水递给她。
祝夏实在渴,捧着水杯喝掉大半,手掌贴着微凉的玻璃杯,湿热消散。她看向贺连洲,轻声说:“谢谢。”
“睡不着?”他又问。
男人身高腿长,坐在高脚凳上,睡裤包裹紧实有力的长腿,闲散摆放,格外吸睛。
祝夏垂目瞥了眼,抬起眼皮,看着他玉骨冷白的手拿起酒瓶往酒杯里添酒。
好半晌,她才回答:“傍晚睡了一觉,现在不是很困。”
祝夏吸吸鼻子,闻到他身上一缕未散尽的沉香烟味,问一句:“你刚刚在抽烟吗?”
贺连洲斜睨她一眼,想起上次在楼道口她红唇咬烟的样子。
“想试?”
祝夏摇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少抽点。”
贺连洲的眼神倏地凝在她脸上,“你管我?”
他语气淡淡的,极是平静,几乎不带一点情绪波动。
祝夏偏头对上贺连洲深不可测的黑眸,莫名有点局促。她双手搭在冰冷的岛台上,脸颊贴着胳膊,避开他的视线。
“没有。我说说,你听听就好。”
女孩子趴着,手指灵巧转动着水杯,眼睛盯着杯中细微漾荡的液体。
闪电和雷雨接踵而至,室内一会儿亮如白昼一会儿暗似深渊。
四周寂静。
贺连洲手指屈起,轻叩酒杯杯壁,发出的节奏音响,像脉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祝夏觉得音律悦耳,她歪头看向他手上的玻璃杯,酒液像静谧的海浪,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浮动。
鬼使神差地回想起,在一起的某一天,他短期出差,那会儿还没有Bella,她一个人在大平层公寓实在无聊,就自己在家调酒玩。
结果喝多了,人躺在茶几前的地毯睡得不省人事。
他提前回来,见她在地上睡着便想把人抱到床上。
她呢?
她挥舞着手臂,恶声恶气地叫他别碰她……估计他也没料到她喝醉了还会无差别攻击吧,猝不及防被打,肯定懵了。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喝醉了会打人。
祝夏嘴角轻轻一翘。
“什么时候回去?”他忽而出声问。
祝夏的脑袋又歪了下弧度,望着他利落的下颌线,眨了眨眼,才说:“后天。”
贺连洲对祝夏的家里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她告诉过他,她父母双亡,自小在京城长大,喜欢看日出日落的角楼。
他也知晓其他的,但没深究。
因为她会不高兴。
哄这个女孩子开心很容易。
让她感到幸福却很难、很难。
祝夏这会儿心情好,说话都透着一股愉悦的劲儿:“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都没有请他吃过饭。
“离别饭?”贺连洲到底不忍毁掉她的好心情,嗓音冷静问。
“不是。”祝夏黑曜石般的眼球轻轻转了转,“就是单纯想请你吃个饭。”
在贺连洲静静注视着她的两秒里,祝夏望着他被淡淡光晕笼罩的身影,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的提议会被他拒绝……月亮没空,他要是不去,那她岂不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了?
她离开前还是想去外面吃一顿的。
贺连洲抻长臂拿过倒扣在盘架上的酒杯,往里添一点酒,回手递给祝夏。
祝夏接过,轻轻嗅了嗅。酒香浓郁,扑鼻沁心。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她记得他是个大忙人,日理万机。
“没有。”
祝夏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失落,她准备回去,遂举起酒杯把里面的威士忌喝完。
放下酒杯,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明天我约了前女友。”
前女友?
这五年他跟别人在一起过?
祝夏转头看向贺连洲,瞳仁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非常复杂。
好像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都很复杂,难以描述、说不清楚。
外面大雨滂沱,整座城市仿佛披上一层薄纱,万物皆模糊不清。
雨水凌乱拍打着明窗,水珠受重力影响滑向低位,形成规则不一的水痕。
熵增定律,所有事物不可避免的,都会从一种井然有序自发地变得混乱无序。
不知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祝夏道脑子有点晕,思绪开始变得混乱。
她“哦”了声,站在地面:“那祝你和你前女友有一个美好的夜晚。不打扰你,我回去睡觉了。”
“祝夏。”
“干嘛?”
贺连洲见她回头,唇角勾起个漫不经心的弧度,缓缓启唇:“不是祝我和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吗?”
“嗯?”
他这酒太烈了,祝夏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贺连洲慢条斯理地起身,长腿迈两步,站在她眼前,微微弯腰,灼热的气息扑在她面颊。
“只有你。”
祝夏的目光从他手里拎着的酒杯缓慢挪到他脸上。
贺连洲侧了下头,薄唇触及她温热的耳垂,低声问:“想不想上我?”
“今晚,不要你负责。”
祝夏脑袋“轰”一下炸了。她睫毛簌簌地发颤,后退小步,避开他的触碰:“你醉了……我们都醉了……”
贺连洲看着祝夏的白皙脸蛋泛上酡红,抬手拽住她的细腕,把人拉回胸前。
“躲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像要把她捏碎了。祝夏腕骨生疼,蹙紧眉头:“你弄疼我了。”
贺连洲立时松手,祝夏感到解脱,正想转身离开,腰身忽地一紧,她被他抱起来,压在岛台的玻璃墙。
人还没回过神来,唇就被他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