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听到玻璃杯落地的声响,不晓得碎裂成几片。
碎的不成样子的还有她的意识。
玻璃墙的冰冷穿透睡衣浸进肩背,祝夏想躲开、远离这抹冷意,无意识地贴紧身前的男人。
隔着真丝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滚烫坚硬的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
贺连洲箍紧祝夏的腰肢,肆意掠夺她的唇,她踩了个虚空,身子软若无骨,站不稳,只能揽住他的脖子。
察觉到祝夏的意愿松懈下来,贺连洲撩起她的衣摆,大手在她后背游移,摸到她睡衣里面还有一件丝质吊带,停滞两秒。
他在她唇间哑声问:“穿这么多防谁呢?”
祝夏揪住贺连洲的后衣领,手指艰难拉扯着,似是难耐。
“嗯?怎么不……”贺连洲话音蓦地止住。
他的手钻进吊带里头,抚摸到她后背肌肤不知何时沁出一片濡湿的汗。
贺连洲拉开距离,近在咫尺端详祝夏的面容,发现她额头和鼻梁也泛着细密的冷汗。
女孩子秀眉紧蹙,眼尾潮湿,睫毛颤抖,这异常的模样显然不是有需求的难耐。
他眉心轻折,黑眸沉沉凝着她,诘问:“怎么回事?”
祝夏深呼吸两下,声若蚊蝇:“有点晕。”
“我叫家庭医生过来。”贺连洲说。
祝夏心脏发疼,连带着气息急促:“不、不用。”
贺连洲把她衣摆拉下来,整理好,打量她几秒,确定她的状态不需要医生,把人抱到酒水室内厅的沙发上。
他给她倒杯蜂蜜水解酒。
贺连洲看着祝夏喝完蜂蜜水,脸色有所好转,动作轻柔地替她拢了拢滑落的碎发。
“还有哪里不舒服?”
祝夏摇摇头。
贺连洲静静注视着她片刻才说:“什么原因。”
祝夏垂眸,失神盯着他拉着她的手。
“因为我?”他低声问。
她喃喃细语:“对不起……”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像竖起一面铜墙铁壁,将他所有怀疑隔绝开来。
“别道歉。”贺连洲握着祝夏的手指指腹摩挲她的手背,似是安抚,“我送你回房间。”
他把人捞到怀里,拦腰抱离酒水室,穿过走廊回房间。
路途,祝夏已然恢复原状,呼吸和脸色也调整好了。
贺连洲单手抱着人,另一手掀开被褥,把她放在床上,拉被褥,盖至她的下巴处。
房间亮着两盏床头灯,半明半昧,男人站在床边,鸦羽似的睫毛遮住眼睛,辨不清情绪。
寂静半晌,他关掉一盏床头灯,留下一盏……全关了的话,太黑了。
“按键可以联系管家,有想要的他们会送过来。”
话落,贺连洲转身欲离开,衣袖突然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见祝夏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我想请你吃饭。”她轻声说。
贺连洲耷拉眼睑,看了看祝夏攥住他衣服如柔荑的手指,目光缓落在她脸上,淡淡道:“明天我派人接你。”
“不用麻烦。”祝夏道。
贺连洲直视她。
祝夏收回手,解释道:“明天我不去医院,下午约了朋友去击剑馆。我把餐厅名字发你,到时候我们餐厅见……”
她还没问好不好,贺连洲已经颔首:“随你。”
他没再停留,迈步走出房间。
男人高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祝夏愣神,回想起方才在酒水室,他嘴上说着暧昧至极的话,眉眼却藏着冰川般的冷戾。
她的心脏又开始隐隐惊痛,背脊一颤,冰得入骨。
祝夏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能明显感觉出慌乱无措。
反复做了五个深呼吸,缓和过来。她抻手去够床头的手机。
屏幕顶端是天气预报,说港岛的暴雨大雾预计在后天清晨结束。
后天……那明天还是暴雨大雾天气了。
应该不耽误出行。
点进WhatsApp,林嘉月发来几张自拍照。她住进漾日居的客房,其实也不算客房,那间房算是林嘉月的专属卧室。
祝夏搬进漾日居时,特地给林嘉月空出来的房间。
毕竟,月亮的性子她太了解了,隔三差五就搬家。
别人是被迫流浪,她是享受流浪。
林嘉月见惯了上流社会的虚情假意,立志做记者揭露不为人知的真相。
而祝夏,善于世故,跟人打交道却真情实意。
与人沟通没有坏心眼,但也不会让自己落下风。
林嘉月把自己信仰的一份真挚寄托在祝夏身上。
寄托像是一架桥梁,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友谊不会腐败,而是古老不朽。
林嘉月:「Sumer,客厅阳台的绿植盆栽都要变成绿野仙踪了!」
林嘉月:「放养孩子就算了,怎么能放养植物呢?」
林嘉月:「我拿大剪刀给你修剪修剪了,看园艺大师的新杰作。图片jpg」
祝夏点开图片查看。茂密的绿植都快剪成秃子了……月亮真是摧毁植物能手啊。
她笑着回复几个大赞表情包。
把郑天佑的资料发邮件给游风后就没有消息,简单用手机回复几封邮件,祝夏就放下手机睡觉。
她拉了拉被褥,盖到鼻翼处,被褥柔软舒适,透着清淡的香氛味。
这里是贺连洲的卧室。
上次和这次她都睡在这里,那他在哪里睡?
别墅有很多房间,他睡哪间都可以。
只是她挺像鸠占鹊巢的……祝夏到过贺连洲的许多住宅,全球各地不细数,她至少鸠占过十来次鹊巢。
说不上最喜欢哪个地方。
她和他谈恋爱时还年少,大抵是跟他在一起,即便是去乞讨都会觉得美好的年龄。
在纯粹的年龄段,谈了一场纯粹的恋爱。
始于恋爱,终于恋爱。
……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
梦境没有雨没有雾,只有不染尘世的白色的梦。
英国白崖被《国家地理》誉为世界尽头。连绵几公里的白色悬崖,把山与海切开,蓝色的果冻海,红白相间的灯塔。抬头见云,低头见月,美得震撼人心。
断崖顶上,无尽延伸的地平线,仿佛走到了天涯海角。
海风轻拂祝夏的头发,她眺望远处灯塔,听见有人叫她,声音很耳熟,她准备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