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块泡温泉。”他风轻云淡说。
祝夏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瞳仁氤氲水汽,一眨不眨地望着岸上沉稳冷峻的男人。
“逗你的。”贺连洲半蹲下来,抻长臂,修长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不用紧张,你身上还有衣物。”
祝夏当然知道她穿着泳衣,但这薄薄的衣服贴紧躯体,完全把身子曲线勾勒出来了。
她眼睛先是落在他锋利的喉结,缓慢往上移,迎着他炙热的目光说:
“可你里面没穿。”
“看到了?”贺连洲眯起眼来,嗓音透着散漫。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轻轻挠了挠,有点痒。
祝夏忍住这股痒意,端详着他的神情,说:
“我赌的。你要让我赢吗?”
我赌的。
你要脱给我看吗?
雾气弥漫,萦绕着两人。祝夏察觉到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僵硬一瞬。
贺连洲漆黑深邃的眼瞳倒映着祝夏泰然自若的模样,心头涌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才是她最原始的底色。
用最澄澈的眼神、最无辜的语气说着孤注一掷的话。
贺连洲手指收力,眸色深沉盯着祝夏,嗓音低磁:“赢了,你能承担后果吗?”
他捏紧了些她的下巴,那道力量迫使她仰起脸来看他。
祝夏也听出了贺连洲的话里话。
脱了浴袍,要做吗?
跟他在一起,还会逃吗?
温泉室灯光通明,两人视线相接,将对方表情变化的细枝末节收入眼底。
贺连洲看见了祝夏莹亮瞳眸给他的回答。
她说,不要。
她的眼神太坚定了,和当初同他分手一样。
不容商榷,势在必得。
过去五年,他经常回想起这个眼神,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她如此厌恶,不惜付出生命也要甩开他。
他都能接受她不爱他,她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待在他身边?
祝夏皱了皱眉,尚未开口说话,贺连洲已然松手,沾着水渍的指腹在她眉心一点。
“祝夏。”
“干什么。”
“我会让你舒服。”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祝夏目光惊讶地看着他。
而罪魁祸首丢下这句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后便起身离去了。
祝夏掌心轻轻拍打微热的脸颊……泡太久温泉了。
等等,她的手机呢?
祝夏歪脑袋搜刮一圈,找到了掉在小木桌边角的手机。
方才她紧急挂断电话,丢掉手机,一股脑扑进水里。
不晓得月亮怎么样。
祝夏打开社交软件,看见了置顶的消息。
林嘉月:「OMG!那个男人的声音是贺连洲吧?是吧?」
林嘉月:「你这会儿挂电话,是不是得要好久才能回我消息了?」
林嘉月:「道路千万条,行车第一条:安全!」
林嘉月:「今年你过生日,我送你的那套蕾丝内衣是不是要派上用场了?」
林嘉月:「呀呀呀。」
祝夏:“……”
浏览一通下来,祝夏放弃打字回复,直接拨去电话。
林嘉月很快就接通了,她不解地“唔”了声,悄声道:“时间那么短吗?”
“短吗?我觉得很长。”祝夏面不改色说。
“这还不短吗?看来你没吃到过好的,改天我给你介绍时间和空间都绝佳的男人。”
时间她知道,空间是什么?
“空间?”祝夏疑惑。
“就那个大小。立体空间。”林嘉月解答。
好的,她知道了。
祝夏从温泉里出来,立时有机灵的女佣过来给她披上浴巾,祝夏道声谢谢,她裹着浴巾,边走边跟林嘉月说:
“刚才那段时间,我们手都没碰。”
“刚才没碰,之前碰了?”林嘉月发散思维。
“别管碰没碰了。我明天请贺连洲吃饭,你有没有餐厅推荐?”
“明天晚上吗?米其林三星餐厅如何,我在那订了位置。”
“你不去吗?”祝夏问。
“本来想和你一块去的,不过我们两个都有约了。”林嘉月说,“只能下次啦。”
祝夏笑:“那等我回来。”
林嘉月沉默片刻,问:“Sumer,你真的不考虑吗?”
祝夏顿了顿。
玩笑归玩笑。林嘉月和祝夏认识那么多年,称得上知心朋友,她们都了解彼此的底线。
林嘉月说:“我是支持你的。”
“月亮。”祝夏呼唤她。
“在呢。”
“不早了,该睡觉了。”祝夏嗓音含笑,“晚安,月亮。”
“周六系周五plus!”林嘉月又一次喊出熟悉的口号,“明天击剑俱乐部见哈。”
“OK,不见不散。”
祝夏挂掉电话,手机弹出航班信息,提醒她出行。
没有人永远清醒。只不过有的人迷失得多,有的人迷失得少。
她看得见自己的终点。
而那个终点,没有贺连洲。
他只不过是她年少任性妄为,跑岔路,幸得一见的风景。
祝夏脑海不由自主浮现车上贺连洲那一句‘我后悔了’,唇角微抬,露出一丝讽意。
她就没有后悔过。
就算开玩笑也说不出‘我后悔了’四个字。
祝夏不亏待自己,即便是被迫登堂入室,她也能松弛地住下来。
在淋浴间洗完澡,裹着干净浴袍打开浴室的门,门边多了一个小推车,上面挂着给她准备的衣物和一些东西。
推车架子上基本都是睡衣睡裙,样式很齐全,小到内衣内裤,大到披肩外套一应俱全。她随意拿了长款睡衣睡裤。
吹干头发,脱掉浴袍换上。
室内空荡荡,除了她别无二人。
祝夏不用思索就知道这里是贺连洲平时住的房间。
她没上床,而是抱着柔软舒适的毯子,走到落地窗前,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望向静谧的窗外。
许是睡过一觉的缘故,这会儿祝夏并不困。
感到口渴,她起身瞥了眼内线电话——有需要可以打内线电话。
想了想,她没打电话,而是走出门,沿着长廊到酒水间。
酒水间装饰得像是个高级酒吧,墙架上是琳琅满目的稀有昂贵酒,旁侧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酒杯。
祝夏忽而怔了下。
男人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他一手擎着手机通话,一手放在身侧,那长指轻轻敲着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