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在诊所里等了一会儿,赵陌白把车开了过来。
车内打着暖气,一上车暖意令人不自觉精神舒展。
“现在可以说说了?”
她身上还披着赵陌白的外套——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外套不见了,一个冒着冷风出门的人,竟然将外套脱给了留在温暖诊所的她。
辛晚敛下眉眼,音色清亮,“其实……傍晚的时候,有人拿刀袭击了我。”
赵陌白几乎立刻就留意到了,她用的是“袭击”。
“什么人?”
“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他跟了我一路,被我发现之后就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刀刺向我,我一边跑一边给你打电话,拨通你电话的时候,那个人就转身跑了。”
“长得什么样子?”
“大概三十来岁?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留心,现在回想已经想不起来了。”
又聊了些细节,赵陌白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顿了片刻,辛晚轻声回答:“只要有心,就能得到。”
赵陌白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哦。”
赵陌白将辛晚送回了家。
警惕地查看了一圈,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送你上楼吧。”
“好啊。”女人弯着眼睛笑笑,似乎已经完全摆脱了傍晚的那场惊魂。
可最终,赵陌白的脚步停在了公寓楼前。
“我还是觉得不对。”
“嗯?”
“哪怕在逃跑中甩丢了外套,可你穿着厚实的长裙。”
辛晚依旧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眼神哪怕是极冷的幽泉,也可一望见底。
“他手中的凶器如果想要划伤你这个位置。”赵陌白比划了一下,“证明他的身位是低于你的,所以挥手的时候,只能划伤你的腿……但是这不合理。”
“他袭击了你不假,但你反抗了,甚至还成功占据了上风。”赵陌白冷着脸,“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哪怕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也不会有危险。”
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慌乱,辛晚看他的眼神甚至更加晶亮,仿佛在赞叹。
“你知道……一个独居女性总是要学习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的。”
仅仅是“一点”手段吗?
赵陌白突然出手,猛地抓上她的手腕。
辛晚束手就擒,没有丝毫反抗地跌进他怀里。
赵陌白:“……”
辛晚:“……”
路过的行人:“啧。”
赵陌白隐约听见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感慨着路过:“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有激情,大庭广众下……”
男人不自然地放开她,“抱歉。”
辛晚笑眯眯摇摇头,看起来心情很好。
那晚临走前,赵陌白说会找到这个人,保护她的安全。辛晚没想到,男人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第二天,他直接把她带到辖区派出所报警了。
赵陌白理所当然地说:“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全了,最好还是报个案。”
有民警接待她,赵陌白自己没沾手,看着她做完了笔录,仿佛一个全程陪同的好心人。
可是这边刚有点进展,辛晚却又出事了。
她公寓楼下的信箱里,多出来一封信——一张打印出来的信纸。
【曦光不会到来,预言家预言不了自己的明天。辛晚,血泊中的人会再次归来,带你去往地狱。】
有一种中二的恐怖……但如果不是恶作剧,那么可以确定的是,短短几天时间,辛晚遭受到了第二次死亡威胁。
事关徐子昂之死,辛晚被袭击的案件,又被移交至赵陌白所在的刑警大队。
“‘曦光’指的是辛晚的新书。”
“‘预言家’、‘血泊’中的人,明显指向了徐子昂之死同辛晚新书的关联。”
“这不是普通的威胁,非常有可能是来自凶手的威胁——凶手认为辛晚知道些什么,想要警告她。”
赵陌白没有再说什么,同事们的每一句分析都极有道理。
无论是从徐子昂生前对辛晚的跟踪偷拍,还是他的死亡现场被还原到书中,乃至按照书里的描述,当真发现了古怪的线索,到现在,她甚至已经受到了死亡威胁……这一切都明晃晃地昭示着,辛晚跟徐子昂的死,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哎队长你去哪儿啊?”
赵陌白霍地起身,将吴真真的呼唤丢在身后。
接待室里,辛晚安静地坐着,望着窗外出神,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水。
赵陌白捞过凳子坐在她对面。
“信纸上没有指纹,公寓楼下也没有监控,一时无法锁定送信的人,无论是认识的朋友还是得罪过的人,你心里就没有怀疑的对象?”
“我身边没什么朋友。”她坦然地说着,“我平时的生活除了写稿、配合公司宣发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事情,也不需要跟过多的人打交道,跟不要提得罪谁了。”
看着她诚恳又迷茫的神色,赵陌白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一模一样的无辜、有条理、不错分毫。
可事已至此,要是再没有看出来辛晚的欺瞒,那他也不配穿这身警服了。
像是没看出表情已经冷下来的赵陌白,辛晚依旧平静地说:“等抓到了威胁我的人,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对不对?”
“……最好是。”
两人一起离开公安局的时候,一个蹲守已久的记者鬼鬼祟祟凑了上来,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
“辛晚,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那个情节的?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赵陌白不耐地上前隔开,“这是公安局门口,你既然这么好奇,要不要进去坐着问啊。”
赵陌白这张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尤其是一脸烦躁的时候,令人疑心下一秒就要被拷上带走,记者连忙讨好地笑,溜之大吉。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走吧,还有点时间,我先送你回去。”
他没等辛晚一起,步子迈得很大,似是极不情愿,只因责任不得不这么做。
辛晚小步撵着,只能看得见他的背影。
高大、浑身疏离、头上却竖起了一撮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