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去钱家村，我让了，你说要见林睿，你见到了，你说你要去渠水县，我还是让你去了，可还是你看看你又搞出来的事！”
赵陌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防止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你躲什么！你躲得过我，你躲得过别人吗？啊！”陈保华头痛地挤着脑门，“姜莉莉的家属要起诉你！”
赵陌白垂下眼，“他们才找回了女儿，却是永别……应该的。”
“我想听的是这个吗！啊！！”局长又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尖叫，“出去，你给我出去！现在别让我看到你！”
“好嘞。”
“等等。”
“一周之内，徐子昂的案子，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赵陌白皱起眉：“可是——”
陈保华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滚！”
赵陌白摸摸鼻尖，识时务地闭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背过身，他脸上的轻松之色荡然无存，深深叹了口气，赵陌白打起精神回到刑警一处的办公室，又换上一副笑脸——
“大家好，你们的队长回来啦~”
空无一人。
“啦”字差点都有了回音。
他看向办公室墙上的电子时钟，随后恍然大悟，哦，今天是大年初一。
So what?
一个值班的同事探头进来，“白队，外头有人找你。”
赵陌白咧嘴笑笑，他就说这年头喜欢主动加班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让他看看是哪个好战友——
公安局外，正是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的辛晚。
女人换了件外套，头发干燥蓬松，唇上有淡淡粉色的光泽，显然这两个小时是回家洗漱去了，一收拾好又来找他，这个认知让赵陌白的心揪了一下。
赵陌白投以怪异的目光：“你怎么来了？”
女人浅笑，视线焦点落在他身后的建筑物上，“我以为在公安局见到我，你会比较放心。”
“哦，呵呵。”赵陌白根本笑不出来，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带着点心照不宣、微微的挑衅，甚至还有一丝丝调戏的成分。
赵陌白学生时代做阅读理解的正确率都没有这么高过。
没闲心扯这些有的没的，男人再次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大年初一，不想一个人呆着，白队可以请我吃个饭吗？”
“吃饭就算了。”他别过脸，想了想，“……离我远点。”
辛晚身上具有很多迷惑人的特质，赵陌白决定从根源出发，杜绝再被影响。
看着他一脸坚决，辛晚垂眸思忖片刻，“你也知道，姜莉莉生前愿意对我开口，她告诉我一件事，让我替她保守秘密，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赵陌白暴躁地抓了把头发，眼神逼仄，“你把我当傻子玩吗？你说什么我都信？”
辛晚掏出手机：“我有录音。”
赵陌白：“可是你才说了，姜莉莉明明让你保密的。”
辛晚低低地笑起来，笑容并不夸张，可是笑得眼尾都微红，“可是她死了，我也并不是一个守诺的人，就算我没有保守这个秘密又怎样？警察会因为所谓的承诺，就放弃探寻嫌疑人身上的秘密吗？”
赵陌白也知道自己犯傻了。在辛晚的面前，他常常怀疑自己的智商。
他深深吸了一口，平复着心绪：“好。”
“那我们走吧。”
“等等。”
女人回头，疑问地看着他。
赵陌白理所当然地说：“我得回去申请个外勤，要不扣全勤奖。”
“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除了你大概所有人都在放假。”
“……”
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西式餐厅。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没太多人出来吃饭，还是囿于这里价格高昂的菜单，这家餐厅的客人并不多。
半包围的座位，两面墙壁和巨大的绿植很好地隔绝了声音和视线，赵陌白只开了一格音量，录音笔里传出姜莉莉的声音。
“钱伟怎么可能是病死的，四年前，是我杀了他，我把有毒的野菌子扔进他的汤里，锁了门……那个蠢货。凭什么认为时间久了，怀了几个孩子，就会甘愿变成他们家的猪猡。”
“我怀过几次孕，但是没有一个生下来的，那几个孩子都是我自己弄掉的，他们不应该出生，这个世界是地狱，我的孩子不能生下来受苦。”
赵陌白的表情空白。
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犯罪主体已经身亡了，这个案子也不会立案调查，更不会有人追究姜莉莉的刑事责任。
正想着，一阵餐盘打碎的声音，随即不远处传来怒喝：“你干什么呢！你知道这个盘子多贵吗？”
赵陌白循声望过去，是一个服务生打碎了餐盘正在被经理训斥。
然后慢悠悠的，后面走来一个男人，口吻宽宥，“好了，不就是一个盘子吗，打了就打了，大过年的大家加班都不容易，岁岁平安嘛。”
这话说得敞亮，赵陌白点点头，视线向上一移。
“这是林睿的红酒庄？！”男人猫下腰，险些失声。
辛晚好笑地看向他，“你怕什么？”
赵陌白睁大眼睛：“他是嫌疑人，我是公职人员，我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地界，还……消费？”
道德束缚感整个儿拉满了。
辛晚也学着他低下头，“这顿饭我请。”
“不是请不请客的问题！”
“那就是你怀疑他？”
男人对案情闭口不言，只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幸好你选了这个角落，不容易被发现——哎！”
辛晚突然站起来，招呼道：“林总。”
林睿双眼看过来，一愣之下就是热络的笑意，“辛小姐，好久不见了。”
辛晚也眯起眼睛笑：“是啊，渠水县一别到现在也半个月了。”
当着赵陌白的面，辛晚有条不紊地说了一遍她和林睿相识的经过。
卫子陵寻找钱大业的时候，就曾经找到过刚刚抵达渠水县的林睿询问，而辛晚也是在卫子陵的介绍下才认识林睿的。
“辛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睿面对辛晚也半是友好半是局促，赵陌白思忖着，这种局促多半来源于辛晚那个“预言家”的传言。
得想个办法让林睿敞开心防，首先就是不能让他这么紧张……
辛晚：“林总这么紧张是因为我还是赵警官啊。”
赵陌白：“！”
这么会问不要命啦！
辛晚话都说到这里了，林睿有些抗拒跟赵陌白对上眼，“啊，这，赵警官也来了，是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赵陌白一脸阳光笑意，像一只温顺无害的萨摩耶，“当然没事儿了，林总这是对警察有刻板印象啊，公安局外，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