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吴娣哭嚎着想要往里冲,被围观的人死死拉住。
她甩开身旁人的手,冲到一个维持秩序的消防员跟前,推搡着他,“你没听见吗?我儿子还在里面,你赶紧进去救救他们啊!”
“你冷静,我们会救人的!”
一侧两个消防员冲进了火海,可是这毕竟是别墅,也不知道两个男孩到底在哪,赵陌白按捺不住,捞了个面罩就跟着冲了进去。
“哎——”
辛晚的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他的残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片刻的怔愣。
消防员一眼就看见了她,高声怒哄:“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退后!退后!”
警戒线拉了起来,辛晚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把,脚下打滑,身体不由得晃悠了一下。
“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男人拉了她一把。
“卫总?”
卫子陵穿着高领毛衣,一身枪灰色的呢绒大衣,在黑烟滚滚的天空下,更有种玉树临风的超然风采,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艺术家。
他冲着辛晚礼貌点头,“别往前去了,太危险了。”
两个人站在警戒线后面,仰头看着快要被火焰吞噬的别墅,火光映入眼帘,让她有些苍白的脸上都飞上两朵红霞。
卫子陵侧头看看她,问:“辛小姐为什么会在这儿?”
辛晚没听见他的问话。
她盯着别墅的出口,这么紧张的气氛里,也不是忧心忡忡,有点像在发呆。
卫子陵一顿,声音不由自主地稍大了点:“你是在担心赵白吗?我刚才看见他也冲进去了,一个普通人能有这样的胆量,确实值得钦佩。”
辛晚目不斜视:“担心?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卫子陵:“你对赵白很有信心?也对,他可以当保镖,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
辛晚摇了摇头,示意他说的不对。
但是也不多做解释。
残阳如血,彩霞殷红,火光像是油画棒挥霍晕开,跟平常生活里见到的火苗不同,烈焰扑面而来,旁人皆忙不迭地后退,辛晚却纹丝不动,像一棵深入地底的树。
假设他出不来,也许她会进去。
也是一样的。
“快,救护车!”
消防员一手抓着一个小孩儿冲了出来,另有一个消防员揪着赵陌白,把他推了出来:“退后,别添乱。”
对上辛晚的眼睛,赵陌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指尖的灰烬在他鼻尖添了一抹炭黑,像是小丑的鼻头。
辛晚绷着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下来,勾了勾唇角。
这场大火直到傍晚才被扑灭。
因为钱家的特殊性,警察也纷迭而至,由“吴队长”带队,很快就控制住了现场,卫子陵也被叫去问话。
赵陌白满脸黑黢黢,远离了人群,坐在马路牙子上喘着粗气,喉咙干燥刺痛,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别墅区外,人都看热闹去了,此刻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
忽然,面前站了一个人影,他不由得抬起头,灰橙色的天空背景,她被刻画成了一抹全黑的阴影。等适应了光线才能看见,她手上攥着一张纸巾。
赵陌白:“谢谢。”
赵陌白有气无力地伸手,刚要接过来,眼前一黑,一种柔和湿润的触感抚上脸颊。
女人弯着腰,神情专注,明明是湿润冰凉的纸巾,可是赵陌白却感觉脸上火烧火燎,比在火场里的时候还要燥上二分。
赵陌白面上烦闷,沙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火熏出来的,还是心理作用,“我可以自己来。”
辛晚:“别动。”
赵陌白:“……”
这一定是什么法术,可能是叫“画地为牢”,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她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甚至连手上的力道都没有变,他就真的动不了了。
赵陌白:“还没好吗?”
辛晚:“……”
赵陌白:“可以了吧。”
辛晚:“……”
“队长!”
热血的男音打破僵持,吴真真狂奔而来,见到眼前这一幕,肉眼可见地脸红刹车,脚下绕了个弯儿,回身罚站似的:“纵火犯抓到了。”
赵陌白轻咳一声:“谁啊。”
“刘小芳。”
赵陌白猛地站起来,一把将面前的辛晚推开:“快去找钱朗,别让他跑了!”
声东击西,这是赵陌白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也是最万全的反应。
可是现实证明,他想多了,一见到家里烧得乌漆嘛黑,周围还围上来一堆警察,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钱朗差点瘫坐在地,胯前一湿……尿裤子了。
他双手合上,半点没了富家公子哥儿的气派:“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都是她做的,我根本就不知情,别再抓我了。”
显然这一次的公安局之旅给他留下了很糟糕的记忆。
另一边,被警察控制住的刘小芳疯狂地挣扎,神色可怖却没有焦点:“你们要推我儿子出去背锅,呸!想得美……都死,都给我去死,都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
吴娣发疯似的扑过去,力道之大就连阻拦她的警察都一时失手,叫她冲到了刘小芳跟前。
“啪”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他们俩还那么小,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刘小芳看向她,却面露鄙夷:“你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除了钱什么都不爱,你要是爱孩子,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地直接在揽山小公开那两个孩子的身世?”
“你都不怕不要脸,我怕什么。”吴娣反唇相讥,周围围满了人,她满不在乎,带着股势要撕破一切的癫狂,“别以为我不知道,钱朗强迫我那天,就是你在屋外关的门!你儿子上你老公的情人,你这个下堂妻在外头放风,你可真是了不起啊,乌龟来了都得叫你一声奶奶。”
刘小芳只慌乱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还是周围的警服带给她的。
但很快,她敦厚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凶狠的眉眼反倒让她早已尽显老态的面容多了两分神采。
“我哪有你了不起。”刘小芳憎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揽山小下来,为了留在钱家,你拐着他们父子一起进你的房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知廉耻。”
“廉耻?”吴娣痴痴笑了起来,“我还是还留着这东西,在钱家,我早就死了!”
两个看起来精神都不太正常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攻击着对方。
“呕……”一个民警忽然躲去了一旁。
没有什么冲击性的画面,可是话语中的含义让人生理不适,有人不动声色地抚了下自己的胃。
徐子昂生前,就在这样的家庭里,不疯就算成功。
至于传闻中的放浪形骸?Just so 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