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压抑。
槐花婶儿不再说话，也不搭理刘四强，继续做饭。
“听我的，尽早打掉，别在我哥动手的时候掉了发现你怀孕，这样你跟我都没有好下场。”
刘四强甩下一句话，转身去开门。
阖家吃饭的时候，槐花婶儿靠在厨房灶台边缘，收拾洗刷。
“四强，你不是看上老赵家的三闺女吗？我这两天探了下口风，他们家没意见！”
“真的？娘，赶紧帮我找媒婆提亲啊！要是被别人抢先，你就没有儿媳妇了！”刘四强想到漂亮的赵水仙，心中一荡，脑子里已经快进到进洞房掀盖头了。
外边的交谈一字不落全部涌进槐花婶儿耳朵里。
手里的筷子被她生生掰断，木刺扎进掌心，血一滴滴坠落在地上，激起几分尘土。
案台上还剩下几块儿卤鸡肉，油腥的肉味儿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好恶心——
槐花婶儿胃里反酸，面无表情干呕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今天一整天，她只喝了点面汤。
仰头盯着横梁发呆。
黑黢黢的，常年被烟熏火绕，还缠着一堆蜘蛛网。
真脏啊！
……
金芽回到家，温氏正带着白云一起做衣裳。
入秋凉下来，全家人要做至少两身长袖，还有冬衣。
环视一圈，除了她们俩家里没人了。
温氏咬断手里的线头，看了她一眼：“不用找了，白羽跟着你爹去码头搬货了。”
明明上次闹得那么僵，再见面居然把人家带来当童养夫。
至今，温氏仍然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子荒谬。
金芽看了眼乖巧的白云。
“最近村子里有奇怪的人往来，离村里的女人远点，一个人别出门，要出去的话带上你哥或者我，知道吗？”
白云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温氏蹙眉道：“什么奇怪的人？”
“长乐赌坊这段时间可能会来村里处理刘家的房子。”
不管是赌坊还是槐花婶儿，对白云来说都很危险。
温氏长叹一声。
“也好，咱们家以后就跟他们彻底没联系了。”
金芽摇头。
真的能那么容易切割就好了。有依晴在，之后估计要来一波更刺激的。
这些消息跟温氏和刘大全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处理完家里嗷嗷待哺的小鸡们，金芽拿着树枝在地上温习今天的功课。
“姐姐，这个字好像写错了哦，中间少了一横。”白云指着最边上的“碗”字突然出声。
金芽掏出书本对比了一下，还真是。
“小云，你识字啊？”
“哥哥以前有教过我一些。”
白云蹲在她身边，看着那本书，眼里有一丝渴望。
金芽心念一动。
“要不以后我每天学完回来教你，怎么样？”
白云很是惊喜地点点头。
不过，一番考校过后，金芽发现她还没学到的知识白云早就会了，立马收回了自己说过的话。
半桶水响叮当，真是自取其辱啊……
晚上，刘大全扶着白羽回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还受伤了呢？”温氏看到白羽衣服上的血迹，吓得心里一咯噔，连忙起身去屋里拿纱布。
白云也吓得不轻。不过这种场面她见过很多次，没有太过惊慌，起身去拿从县城里带过来的金疮药。
“别着急，已经去张大夫家包扎过了。只是衣服上有血而已。”白羽叫住忙碌起来的俩人。
金芽给他俩倒了杯水。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全愧疚地垂下脑袋：“今天有一包货没放稳，从船上掉下来，差点砸到我和工头。小羽冲过来救了我们，自己被那包货砸到背上，所以才受伤了。”
“严重吗？”
“还好，有些是以前的旧伤，这次伤到了一点筋骨，修养两个月就好了。”
旧伤？
金芽第一时间想起那根八十多年的人参。
难道是着急找人参才受伤的？
隔天一早，金芽带上人参去了县城。
卖高端货，流程跟平时的普通货色流程不太一样。小二直接带着她上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里边坐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须发皆白，双目有神。
金芽掏出人参，对方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
“虽然比不上之前那根百年人参，不过在近年来也算难得一见的品相了。八十五两银子，你可愿意出手？”
老人家将人参小心地包起来，放到一边。
如果没有之前那根品相极好的百年人参，或许还能出价到九十两以上。
金芽眉头皱了皱。
“老爷爷，您可别诓我年纪小。我来之前去了好几家铺子问过，他们最多的愿意出九十五两收我的人参。我想着，药香阁比起那些小药铺，肯定更有慧眼，可是……”
金芽表情很是为难，作势要收起人参走人。
老人家立马拦住。
“诶诶诶，小姑娘等等，别着急嘛！”
好品相的人参难得一见，有药香阁转手背书，卖给那些大家族，至少能赚上三四十两的差价。
“最多只能九十两，你要是答应，立马现结，如何？”老头子忍痛加价五两银子。
金芽幽幽叹了口气。
收起人参，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满脸焦灼的老头子一眼，叹气加摇头，表情很是失望。
慢悠悠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等等！”
老头子追出来：“九十五就九十五。”
金芽这才露出笑脸：“还是爷爷您慧眼识珠。”
告别吹胡子瞪眼的吝啬老头，金芽揣着一张银票和四十五两银子在街上转悠。
路过一家书斋时，她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书墨的香气扑鼻而来。
书斋里人不多，但大都穿得光鲜。金芽这般浑身补丁头发乱糟糟的小丫头，进门就像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路过的地方，那些光鲜的读书人都会捂着鼻子往旁边躲几步，脸上满是嫌弃，生怕被臭气污了鼻子。
金芽无视了他们。
开门做生意的店老板没过来赶人，其他人的目光没必要在意。
店里转了两圈，她连蒙带猜挑出来三本书。
一本诗词集，一本游记，还有一本张大夫说的科考必备书。
除了书之外，还买了文房四宝。
“掌柜的，这些一共多少钱？”她抱着一堆东西来到柜台前边。
一个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小胖子也在结账，立马跳开三尺远：“哪里来的乡下丫头？滚远点，别污了我们读书人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