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月色很亮,也很美,高高的挂在夜幕中,偶有星星闪耀,安静祥和。
在乾御殿内,楚穆易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持着一枚白子,轻笑了一声,将白子摆在了边上的棋盘上,随即又拿出了一颗黑子,摆在了白子的对面。
“槿尘,你觉得这一黑一白如此一摆,朕要如何才能赢了黑子?”
蔺槿尘此时就站在他的对面,闻言,从棋盒中拿出了一颗白字,直接吃掉了那颗黑子。
“只要除掉黑子,便可。”
他的做法很简单明了,既然要赢,就只能除之。
楚穆易果然笑了,“只有你最明白朕的心思。那你说说谁才能是这颗白子?”
他指着楚穆易第一颗放下的白子说,“那得看皇上把这颗白子当做了谁。”
“哦?”楚穆易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蔺槿尘接下去说,“若此颗代表西壁,这颗黑子代表他国,那么这颗白子代表的却不是皇上。”
楚穆易又哦了一声,眉色间已然带了一丝赞赏,却仍旧带着不明问,“槿尘,这是何意?要灭他国,为何不能是朕?”
“因为您是西壁的帝王,需坐镇主国,所以此颗白子需另寻他人。”
“难道是你?”
“非也。”蔺槿尘摇摇头,笑道,“你心里都已经有了人选,为何还要问我?”
他没有用尊称,这话说的宛若朋友之间的交谈,凝重的气氛也一下子消散了。
楚穆易哈哈一笑,从踏上起身,大马金刀的坐着,却答非所问的说,“我要把福儿嫁出去。”
蔺槿尘沉静无波澜的眸色,轻微的一颤,但整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皇上不会后悔?”
楚穆易面对这么一问,却没有任何情绪所露,只是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靠在踏的扶手上,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膝盖。
“朕不太明白爱卿的意思。”
他这语调一出,蔺槿尘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每次他对他说爱卿之类的词,他就知道他又开始耍无赖了。
于是也跟着一板一眼的说,“微臣以为,天福女自小虽您一同长大,您若是要把她嫁出去,她一定会哭的。更何况,嫁给四海八荒的任何一国,都会让他国虎视眈眈。而且西壁自此失去天福女的庇佑,皇上就不怕他国来袭?”
“好你个蔺槿尘,敢如此对朕说话?”
虽然是生气的话,但语调仍旧那样的懒散,全然没有坐在龙椅上面对群臣的那种傲然霸气。
蔺槿尘早就习惯他这样,对此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说,“皇上怕是根本舍不得,只是想用她做个幌子,以至于更好地布局。”
“你可知,这样揣测朕的心意,朕是可以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对于来自君王的威胁,蔺槿尘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说话解释。
楚穆易盯了他一会儿,挥了挥手说,“罢了罢了。每次你不想说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嘴脸,看着都心烦。”
“那皇上便让微臣出去。”
“想得美。”楚穆易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在了那个棋盘上,将白子扔给了蔺槿尘,“好好利用这颗棋子,否则朕便砍了你的脑袋。”
面对来自帝王的威胁,蔺槿尘依旧表现的很淡然,只是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那若是微臣顺利完成,皇上可有赏赐?”
“有。”楚穆易咳咳嗓子,正色道,“朕一定给你赐婚!”
谁料此言一出,蔺槿尘脸色一变,对他拱了拱手说,“微臣还有事,先走一步,不饶皇上安寝。”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全然没有君臣的礼节。
楚穆易也不生气,盯着他的背影大笑出声。
蔺槿尘走出乾御殿,慢慢的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头顶月色清华,淡淡的音色落在他的身上,让那身一尘不染的月白色似是汲取着星星的光辉,而变得出尘氲氤,有种仙人下凡的恍惚。
“嗒”的一声轻响,是小麟踢到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她头一抬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蔺槿尘,面色一喜,上前请安,“蔺相。”
蔺槿尘适才停下步伐,微微一笑,“小麟。”
“蔺相是来看主子的吗?”
蔺槿尘这才抬头看清面前的路,不知何时,他竟然走到了天福宫。
“她睡了吗?”
“应该没有吧?”小麟摇摇头说,“主子今晚在白马寺给太皇太后祈福,每年此晚,她都不怎么睡得。不过有凉水姐姐陪着,应当会适当休息一会儿。”
“嗯。”
蔺槿尘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的应了一声,看着天福宫,浓黑的眼眸被黑暗吞噬,照耀不出任何的色彩,他顿了顿,最终转了个方向,朝着宫外走去。
小麟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疑惑,“今晚蔺相好像有些奇怪。”
白马寺内。
丑时刚过,凉水就叫千古起来举行最后一次的祈福,这次的不如昨晚那样简单,一路从白马寺到皇宫千慈殿,等待仪式结束已经快接近晌午了。
太皇太后怜惜大家一大早就起来给她祝寿,纷纷让大家回去休息,毕竟晚上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千古一身繁琐正装,回到天福宫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得受不了了,交代了凉水几句后,就睡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掌灯时分。
千古是被凉水摇醒的。
她揉着模模糊糊的眼睛,问,“怎么了?”
“皇上差人来请你去百福宫,为太皇太后贺寿?”
千古揉眼睛的动作一滞,问,“你确定消息没错?”
“没错。”
别说千古惊讶,就连凉水也有些惊讶,毕竟这种接见他国使臣,天福女是从来不会露面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持神秘以及保护天福女。
“他这是要做什么?”千古知道凉水也在想着什么,但皇帝的命令不得不从,尤其是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她更是不想出什么乱子,当即对凉水说,“更衣。”
凉水转身去取衣服,拿的却是王如海差人送来的宫女的衣衫,千古一见,更摸不清楚穆易打什么主意了,但她还是乖乖的换上,想看看楚穆易这次玩什么。
等千古出现在百福宫的时候,大殿上一曲歌舞正好结束,她从殿后走到楚穆易身边,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壶,上前给楚穆易斟酒。
“皇上,您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