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生展开一幅卷轴,“这是我和戚将军商量出来的法子,大家可以参详一二!”
众人围了过来,只见沿着河边布满大片大片的甘蔗田,而在甘蔗田中间耸立着一座被石墙环绕的庄园,庄园角楼、护城河一应俱全,榨糖作坊、民居等建筑都在庄园里面,还分了内外两层。
“这是......这是坞堡?”马上有读过书的认出了这种建筑的来历,看起来和南北朝时期盛行的坞堡极其相似。
“啊?”听到这话,不少人汗就下来了,因为这东西多少有些犯忌讳。
坞堡的形成原因主要是地方豪强自卫,依靠坞堡可以抵御官兵土匪的进攻,所以在混乱的南北朝时期兴盛一时,到了宋代山东时常战乱,便有了祝家庄这样的坞堡。
现如今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除了九边沿线以及荆襄一带,大明其它地方还算太平,地主们没有修建坞堡的需求,同时朝廷也很警惕这些,哪家要是敢修建坞堡,当地官员就要问了,你修这东西是防备谁?
而且坞堡也不经济,修建坞堡需要耗费大量钱财,一般小地主承受不起,同时集中居住还会让老百姓远离田地,每天去田里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这就有些不划算了。
最后,现如今城镇发展起来了,娱乐活动都在城镇,大一些的地主都把财产转移城镇了,大多时间都待在城里享受生活,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收租子的时候才会返回乡下。
因此,如今除了边境地区以及一些比较混乱的地方,还有新老土民杂居、民族犬牙交错地区之外,其它地方既没有必要也不允许修建坞堡。
然而在南洋,许长生却觉得非常有必要修建庄园坞堡,他轻笑两声,“呵呵,我等现在做的事情难道朝廷就容得下?多一些坞堡又能如何?”
大家都不说话了,是啊,违反海禁出海,还在海外购置土地淘金、种甘蔗,哪一样朝廷都不允许,既然如此,再多建几座坞堡也没啥大不了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等在满剌加淘金制糖,犹如小儿持金过闹市,不知道有多少异族盯着咱们呢!要是不做些防备,随时都有家破人亡的风险!”说到这许长生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万历年间开始,南洋华人就像韭菜一样被割了一拨又一拨,他们却始终也不长教训。
“嗯,确实如此,咱们虽然不想害人,可也不能没有防备之心,倪先生说的是,这些坞堡咱们建了!”顾浩率先表态,他可舍不得自家的糖被土人抢走。
“我来说说如此修建的用意吧!”戚宣指着图纸给他们解说起来,“各座庄园都沿河而建,既便于运送白糖,也有利于守望相助!每处坞堡都设有烽火台,那家遇到敌袭便点燃烽火,其他坞堡看到马上把所有人都召回坞堡、做好戒备,再派人前往支援!”
“如果敌人势大,满剌加外府、新金山的驻军也会过来帮忙!等敌人退去后,大家千万不要吝惜钱财,须得给足谢礼,这样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他们才愿意过来帮忙!”这些戚宣和两处驻军都商量好了。
他们驻守海外不就是为了钱么,只要钱给足,他们保证勇往直前,而且还不会汇报给朝廷,等确定了之后,戚宣还会带顾浩等人去和满剌加外府、新金山的军官们见见面,大家互相认识认识,再商量个详细的章程出来。
“此乃应有之义!人家出了力,咱们肯定不能让人家白干!不光要给钱,日后他们在官场上遇到麻烦或者想升官,咱们也要帮忙出力!”顾浩等人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一条。
能和当地驻军形成利益共同体,这里面的好处可就太多了,宣大蓟辽多少豪商家族都靠这个发了财,而且他们此前在海宁卫不也是这么干的么?
“种甘蔗、榨糖的人手分做两拨,种地、收甘蔗这些粗活让当地土人干!不管是雇人也好,还是问当地头目购买战俘也罢,总归能找到人!”
“监工、匠人必须从大明找,各位可以从老家招募人手,要是不够,马员外还会给大家送来荆襄的流民!这些人的钱要给足了,过些年等他们做熟了,还可以帮他们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新建庄园,让他们去当管事甚至是庄主!”许长生补充道。
“不要心疼钱,人有个盼头干活才上心,就算庄园归他们,糖还不是只能卖给我们?有了足够多的糖?诸位还怕赚不到钱?如此这般,将来各位遇到土人袭击,他们也会拼命守住坞堡!保住各位的命!海外之地本就土人多汉人少,我等若是还不拧成一股绳,那就等着被别人各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吧!”
“我等岂是目光短浅之辈?当初出海的时候,船上的水手只要活下来都发了财,就算死了,我顾家也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这样遇到海盗才会人人拼死相搏!现在种甘蔗也是一样!反过来,那些舍不得钱的,大多都死在海上了!”顾浩说完,其他家族代表纷纷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到时候各庄园都会备足刀枪兵器,戚将军也会派遣得力干将过来教导你们如何操练,三日一小练,十日一大练,隔上一两个月,各坞堡还要聚到一起操练!千万不能懈怠,那家坞堡要是练得太差,就革了管事的差事!只有练熟了,将来遇到事情才不会慌张!”
“土人住外城,汉人住内城,这样就算土人作乱汉人也能依靠内城防御,等候其他坞堡过来援助!但也不能完全隔绝开来,得留一些汉人在外城和他们同吃同住,以防止他们暗中勾结......城墙、角楼、烽火台只能由汉人掌控......”
许长生说这些的时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印度、美洲各国沿海那些欧式城堡来,欧洲人就是利用这些城堡庄园,控制了一个又一个殖民地。
而现在,大明在他的影响下,已经抢先开始了,不知道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来到南洋,看到这些城堡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估计一定很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