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村北六十里,神雷山脚下建有一座军营,这里正是狼族小战士们的初训营地——烈风营。
狼族传统男子负责兵战外交,女子负责生产生活。联盟议事会是全盟最高管理机构,也是军事指挥机构。议事会成员由各村选出的九名长老组成,首领长老则由长老会选举产生。
联盟内武士、法师、祭师、药师、工匠等职由男子担任,其他事务则一并交由女子负责。
狼族社会极重军事,尚武之气蔚然成风。部落男童年满六岁,都要入伍接受军事训练。村中男童参加完初春举行的入伍仪式后便要被送到这里,接受成为武士的初训和筛选,女童则由村落祭师统一教育。
烈风营是狼族男丁开始军事生涯的第一站,素以魔鬼训练手段闻名。大营背靠神雷山脉,方圆五里。四周用伐于神雷山的雪衫木立成两人多高的围栅,平时小战士们站在墙内是看不见外面风景的。
营地向南只开一门,门角搭有二座箭楼,箭楼门隔上钉着一块年代久远的横匾,木色斑驳,用红漆描着“烈风大营”四个大字。
箭楼旗杆分别挑着两面旗帜,一面是狼头图腾旗,一面是白底绣红边的三角旗,旗上用黑线勾着一匹奔跑的小狼。
大营东面坐落着一排排整齐的营房,营西是教室和图书馆。余下的场地是各种战斗技能的训练场,弓、马、刀、戈、角力、攀爬一应俱全。
这是翼儿来到烈风大营的首堂训练课,每一年新入营的男童都会被营地派出的车辆接来这里,由大营总管随机编为数个小队。翼儿被分配进一个叫“疾雷”的小队,队里共有三十名新学员,年龄都是一般大小。
烈日高照,操场上整齐排列着数个百人队,队列前各自站着一名训练教头。小战士们统一换上了大营发下来的作训服,样式简单,系用一整张羊皮割成,堪堪只能护住胸腹,四肢齐露在外。
作训服斜襟敞开,露出每个孩子胸前烙着的凶猛狼头。小战士们个子高低不等,狼头烙印却是更无二致,这正是草原男子人人都有的标记。
队列之前,红氅之下,威风凛凛地站着一名壮年武士,手里拎着一条生牛皮编成的教鞭。长满络腮胡的黑脸上一道年代久远的刀疤,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狰狞。
教头头颅微昂,双足叉开,眯缝着两眼,正在大声训话。
“我,就是你们这群小屁孩们在烈风大营的训练官。嘿嘿,你们可以尊称我为刀疤先生。”
刀疤教头说着摸了摸脸上那道刀疤,挤出了一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小屁孩们,就要跟我学习成为一名战士的基础技能。你们必须搞清楚,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争取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谁他娘的不听话,当心我拿鞭子抽他,都听明白了吗?啊!”
刀疤教头唾液横飞,猛地大吼了一声,扬起教鞭在头顶晃了两晃后,“啪”地一声在地面上抽出了一道鞭痕,吓得这群孩子人人一哆嗦。
刀疤教头发完威,挺着腰杆,从左往右、从右往左,用他那对牛眼珠子来回瞪了几遍。末了白眼一翻,恶狠狠地吼道。
“他奶奶的,想成为一名勇士,首先要做一名合格的战士。要有绝对服从的意识,不怕牺牲的勇气,更要有每战必胜的信念。俺刀疤可不是吹的,你们都打听打听,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每个人都要争当全营最优秀的那个人。在这里,没有家,没有父母,只有兄弟!我会随时盯着你们,都他妈听明白了吗?”
刀疤教头满嘴粗话,一气接着一气,连声咆哮。
“明白了”
狼族小战士们赶紧回答。
“什么?....我听不见,你们他妈的声音就像草里的蚊子哼哼,难道都没有吃饱饭吗?大声点,再大声点,给俺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回答是!难道你们这些牛屎疙瘩,将来想被淘汰去做替人干活的工匠么?啊!?”
“是!”
狼族男童们被刀疤教头的嘶吼吓得半死,一起扯开嗓门放声大喊。
“嗯,这回还差不多。来,再给我回答一遍!”。
“是!”
刀疤教头似乎对这声回答比较满意,咧嘴偷偷一乐。操场上一队队小战士的嘶喊此起彼伏,颇有气势。
第一堂实训课开始,刀疤教头继续吼道:“要成为一名战士,首先要学会奔跑,只有拥有比敌人更快的速度,才可以赢得战场上的主动。奔跑可不像你们这堆臭牛屎想的那么简单,要跑得比风还要快。听见吗?要跑得比草原上的疾风还要快!都听明白了?”
“是…” 小战士扯嗓大喊,声音都快成破锣了。
“奔跑,是武士最基本的战斗技能,要想跑得比风快,就要有强健的体格和坚强的意志。臭牛屎也要变成最坚硬的石头!所以今天的课,先从体质锻炼开始。现在教你们队列行动的基本命令,我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啪”,刀疤教头说完又用皮鞭狠狠抽了下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
“是!”
狼族小战士们的这次回答格外响亮。
夜色渐浓,明月初上。烈风营中点起了值夜灯火。结束了首日训练课的孩子们都累坏了。营帐内三个狼族小战士趴在帐角相邻铺位上,窃窃交谈。
“我是弯刀村的,我叫阿胡金,你们是那个村的?”左边偏瘦的小孩率先发问。
“我是落雁村的,我叫阿鲁八,你是哪的?”中间个子较高的小孩问道。
“我是圆月村的,我叫秦翼儿”。翼儿听见他们说话,兴奋地转过身,嘴中答应着。
“咦,你怎么会是人族?”阿鲁八望见他露出羊皮被的小腿光溜溜的,奇怪地问道。
“是啊,我本来就是人族!”翼儿赶紧回答。
“那你怎么来到我们这里的呀?”阿胡金接着又问。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圆月村,我父亲是阿铁火大法师”。
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早有疑问,以前问阿穆云母亲,可是她总是把话题岔开。
“哦,是吗?好奇怪哦!”两个小朋友听见翼儿回答,都感到有些困惑。
“我们三人是一个队里的,晚上又睡在一起,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我叫你们阿鲁、阿翼。你们叫我阿金,好吗?” 左边偏瘦的孩子显得成熟,低声说道。
“好啊” ,三只小手伸出来紧紧地握到一起。
“混蛋!是谁在说话?熄灯号一响,你们就他娘的给我安安静静地睡觉,明白吗?”
帐外忽然响起了刀疤教头的大声呵斥。三个小孩对视一眼,偷偷一笑,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头。
狼族小战士训练严格,队列命令开始,短短三日队列行进就如同一人般整齐。当然这在期间,刀疤教头可没少甩鞭子,翼儿身上挨了好几下,牛皮鞭的滋味可不好受,抽上火辣辣的,整整要痛上好几天。
转眼已过数月,这段时间里,刀疤教头每日卯时吹响牛角号,催他们起床。吃完早餐是一刻钟的热身时间,接下来的一上午,便是每日必行的各类跑步训练。慢跑、短跑、长跑、加速跑、减速跑、障碍跑、负重越野跑。不把这群狼族小战士全给累趴下,刀疤教头绝不罢休。
午餐后有小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未时开始是课堂教育。和蔼可亲的阿莉娅大妈教授历史、地理和文学,每当她讲起《山川志》和《奇兽记》,孩子们总是听得兴致盎然。
阿莉娅大妈知识渊博,仿佛什么事都知道。有一次给大家讲起了颛疏五兵的传说,说阿利烈大英雄的那把啸月狂狼刀就是五兵之一,自他离世后便没了踪影,听得孩子们唏嘘不已,连发感慨。
申时开始又是跑步训练,一直要跑到日落时分。每月的最后一天,孩子们才有一天自由。刀疤教头严格规定,不允许离开营地周围一百步。孩子们就只好在草地上摔摔跤、逗逗蚂蚁,捉捉黄鼠,倒也自得其乐。
大营生活简单而枯燥,大家谁也没少吃刀疤教头的教鞭。只有在身材矮胖的阿莉娅大妈的文化课上,孩子们才能露出开心的笑容。
阿莉娅大妈讲述的那些古老传说和灵界故事,总能让孩子们听得无限神往。讲起狼族大英雄阿利烈的种种不朽功绩,更令大家热血沸腾。狼族使用人族文字,说的也是人族语言。四四方方的人族文字令翼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族血脉的缘故,他学习文字的速度总比别人快些。
这天在课堂上,阿莉娅大妈教完一首古老的狼族歌谣,又讲授完可与百兽飞禽沟通的兽语技能,放下课本缓缓说道:
“孩子们,其实我们狼族和东南方的人族是最亲密的表亲。我们的祖先绿地圣母,她就是位美丽善良的人族女子。万万年前生灵诞生的时候,人族智慧文化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他们可是我们灵界最具智慧的生灵哦!
我希望你们长大后,都能去那些美丽的人族城市看看。哦!当然了,在这里,我们可爱的翼儿,他就是一个人族孩子。”
阿莉娅大妈说着用手指了指第一排坐着的翼儿,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慈祥。课堂里的百多个孩子听到阿莉娅大妈这话,都踮起脚尖盯着他看来看去,阿金和阿鲁两人更是冲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翼儿听阿莉娅大妈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害羞。上午赛跑得了倒数第一名的沮丧心情稍稍好转了些,心中对人族城市充满向往,自已的家也在那里吗?
大半年来,每日的刻苦训练,加上营地牛骨汤、草原红花果、黄芒大麦饼、喷香热奶茶的滋养,翼儿的身体渐渐强壮起来,个头也长高了一截。即便如此,每周队内赛跑他总是排在倒数第一,更别指望能代表小队去参加大队比赛了,为此可没少受阿金、阿鲁的笑话。
狼族孩童长相亦如人类,骨骼肌理却是兽族体征。天生的体格优势,翼儿自然是没法比的。他虽然心里着急,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办法。
“我可不要去做被人瞧不起的工匠!”
有了这个想法,他平时的训练自然比别人更加刻苦。
霜降一过,天气渐渐寒冷,雪缘草原上的冬季悄然来临。平日里草地上活蹦乱跳的黄鼠变得稀少,都忙着打洞储藏过冬食物去了。
烈风大营的孩子们都在盼望第一场雪的来临。按照大营规矩,第一场雪一下,孩子们就可以放假回家见到自已最亲爱的爹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