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早失去父母,但闵虹其实并没有怎么吃过生活的苦。
闵涛把她照顾的不错,加上后来闵涛也挺会赚钱,又经常从南方带回新鲜玩意儿,所以闵虹其实一直都是被身边女孩子羡慕的对象。
她初中没读完也只是因为自已学不进去,嫌上学累吃不了苦,主动不念了。
之后闵涛在县城开了小店,闵虹乐得当个服装店的老板娘,过得很滋润。
这也造成了她眼高手低的毛病,身边的小伙子她都看不上,总找不到合心意的。
直到闵涛在跑长途的路上意外结识了谷宗良,把他带回来。
见到谷宗良的第一眼,闵虹就暗暗喜欢上他。
谷宗良虽然年纪大她六岁,但皮肤白皙五官俊秀,并不显年龄,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尤其是他身上带点文化人的清高纯稚,和闵虹的追求者们大不相同。
虽然闵虹自已文化不高,但她喜欢有文化的对象。
闵涛也对谷宗良的人品很放心,妹妹终于有看中的小伙儿,他自然愿意撮合。
闵虹人长得好看,虽然性子懒散骄纵一点,但心底是善良的。
大概是被哥哥保护的太好,她身上也依然有纯真娇憨的一面,谷宗良很快也爱上她。
两个年轻人恋爱谈得火热,一年后,谷宗良落户到闵家兄妹的村里。
又过一年,两人开始谈婚论嫁。
只不过,谷宗良没有自已的事业,跟着闵涛打下手,赚的不多。
如果两人结婚,要在县城里买房过日子,那还得靠大舅子接济。
闵涛倒没意见,但谷宗良有自已的骄傲,被亲人扶持一两年还好,五年十年的,就算闵涛夫妻俩没意见,他也接受不了。
“……那趟活儿本来只是你舅舅和舅妈两个人去,我那段时间……刚怀了你姐姐,宗良是准备留下照顾我的。”闵虹痛苦地回忆着。
但是闵涛夫妻临出发那天,闵虹觉得身体状况挺好的,谷宗良便和她商量,跟着大哥大嫂跑一趟。
“那趟路不好走,但听说回报也高。”闵虹喃喃道:“为了我们家的将来,我答应了。”
谷宗良怕闵涛不同意,没有直接去他家里商量。
因为送行的肯定有大嫂的娘家人,还有他们七八岁的女儿乔乔。
“他提前出发,在卡车肯定会经过的路边等着。”闵虹眼神空空地:“我记得我从窗户往外看,他骑着自行车使劲儿蹬,几乎站起来,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鼓的,像一只鸽子……”
她接到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谷宗良告诉她,闵涛同意他跟着了。
另一次,是说他们准备返程,还会带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从那之后,就再没消息。
归期一推再推,他们一直在路上,闵虹联系不上,只能被动地等待。
谷宗良回来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将近一个月。
他形容憔悴,狼狈不堪,带回了闵涛夫妻在山洪中溺亡的消息。
谷延听得心里暗暗发酸:“我从来不知道是这样……”
“我们没有特意跟人说过……”闵虹眼底有些迷蒙:“很多人都不知道宗良跟着去了那一趟,以为是他们迟迟没回来,我才让宗良去找的。”
出于很多复杂的心理,他们也没有解释。
就连被送去姥姥家的闵一乔,这么多年也一直是那么以为的。
谷延沉默,心里翻滚着种种可怕的猜测,又努力地用理智压制下去。
按照谷宗良的说法,他们一路都很顺利,带过去的货赚了不少,又倒腾了不少新货。
回程时经过某省的山区路段时,却遇上了罕见的山洪。
谷宗良本来建议休整几天,确定路况安全了再走,但闵涛夫妻见天已经放晴,执意要赶路。
“你没见过你舅妈,她叫金桂,人是好人,做事泼辣大胆,性子急躁说一不二,脾气上来了敢和你舅舅对着打……”
闵虹说着叹口气:“跟乔乔这种性子啊,简直是反着来的。”
谷宗良说,金桂非要早点回家,还讽刺他大男人胆子比针尖儿小,成不了大事。
“你爸觉得,金桂一直对你舅舅扶持我们不满,所以说话带刺。”闵虹摇摇头道:“但我知道金桂的为人,她要是心里不舒服不愿意,肯定会光明正大讲出来,甚至阻止你舅舅给我们钱。所以我也安慰过你爸,让他不要那么敏感。”
那天卡车开进了险峻的山路。
山不算高,但沟壑多,转弯急,尤其后半天又开始下雨,路况越来越棘手。
“那个年代又没有服务区,停在山里也怕遇到野兽,或者劫道的……”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开着,期盼着天黑前能抵达某个村落小镇歇一歇。
只可惜,天灾从来不体谅人的心愿。
一座建在沟渠上的桥梁突然垮塌,像等待已久的饿兽轰然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连同那辆红色卡车一同吞没。
谷延心惊胆战,良久才问:“那么凶险,我爸是怎么……”
“他说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村民救了,应该是福大命大吧……”闵虹垂着眼皮,目光晦暗不明。
在谷宗良得救的村子上游,他们发现了那辆卡车。
因为车身长又拉着货物,重量比较大,刚好卡在了一处狭窄的河沟之间。
只是车门损坏不见,里面也没有人。
谷宗良在当地休养了一周,之后又奔走打听多日,始终没有找到闵涛夫妻。
河神没有眷顾他们,闵涛和金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地人都说,这种掉进山洪里的,基本就不用找了。
运气好的河神自然会送到岸边让人发现,运气不好的就会随着滔滔泥水不断流向下游,化身江河湖海。
“一直到半年后,眼见是确定人不在了,我们给你舅舅舅妈办了后事……”
闵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惆怅:“又过两年,我们生意情况好多了,商量之后就把乔乔接到家里,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养着。”
谷延完全不知道当初有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他正想开口,房间门却“嘭”地被打开了。
闵一乔双眼泛红,嘴角噙着冷笑走进来:“把我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她站在门口抱着双臂,脸上浮现出一丝嫌恶:“有没有把我当亲生女儿,你自已心里清楚。”
“乔乔?你……”闵虹大惊失色,却被闵一乔抬手示意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我可能还得谢谢你没有把我当亲生女儿。”
闵一乔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的嘲弄和愤怒更加明显:“毕竟,当你的亲生女儿,可是会死的!”
“乔乔,你在说什么!”闵虹又气又急,努力拿出长辈的威严:“你怎么能在门口偷听到我们说话……”
“门口偷听?”闵一乔突然笑出声,眼神里全是嘲讽。
“亲爱的姑姑和表弟,你们还不知道吧?”闵一乔像个女王那样扬起下巴。
“这个房间,哦,不对,整栋别墅都有我布下的隐藏摄像头。我,根本不需要站在门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