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长亭“婚后”成了足不出户的小媳妇。
十斤依旧跟随者屠夫老爹摆摊,早出晚归的像极了撑起家的顶梁柱,而长亭也习惯了她每日同自己道“早安”,又道“晚安”。
有时候十斤心情好,还会同他讲一些所见所闻,开心了还会抱着树干亲上一口。
虽然长亭面对着五大三粗向他奔来的十斤心有余悸,渐渐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排斥似乎少了许多。
外头的闲言碎语从来没有断过,说什么的都有。
毕竟这事情也真够玄乎的,那么多双眼睛都见证了事实,纵然是屠夫老爹也没法堵上那些人的嘴。
好在天下太平,风调雨顺。
“长亭啊,你说仙界是怎么样的呀?”夜幕下的十斤温柔了许多,她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树旁,双手托着脸一脸憧憬。
反正都是人家“媳妇”了,也不差一个名字。
长亭也随她喊去了。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有话说。
“整个天地皆是仙气腾腾,晚霞铺就的天地带着火烧寮云,一路升腾到高处去了。不绝的赞美声声入耳,我定然是最美的仙人。”长亭闭上眼睛,脑海中呈现出一个场景。
就在长亭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中,十斤“吧唧”了一声,在夜空中十分清晰。
气氛十分尴尬,长亭仗着她看不见自己与她四目相对,银光闪现,他听到了十斤无意识的一句“好吃”。
天雷滚滚,长亭的世界崩塌了。
她的口水流到了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还带着温热。
他不想活了。
“长亭长亭,你发现我今日有什么不一样么?”正当长亭念叨着最近几日都不见人影,熟悉的声音瞬间传入他的耳朵。
待他转过身去,差点没把嘴里的果子给吞了下去。
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还轻飘飘的飞着几根丝带,身上不知喷了什么东西味道十分刺鼻,呛得长亭差点因为打喷嚏而跌落下来。
再仔细看去,前面的压根都不是什么事,原本便长得不好看的五官满是红红绿绿的东西掩盖着,一张一合的血盆大口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吃人邪物。
幸亏不是宁静的夜晚,日上三竿外头喧闹,即便是这树抖上三抖也无人看到。
满地的树叶足够证明长亭受到的惊吓,一脸无辜的十斤还眨着星星眼。
简直比鬼还可怕!
“长亭长亭,你怎么不说话?”隔了半晌也没听到长亭的声音,有些落寞的十斤笑得天花乱坠的脸一下子便瘫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不在么?是不喜欢吧。”
原来,说喜欢有这么难。
总算冷静下来的长亭看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十斤,可怜巴巴的,仿佛她被抛弃了,心中一抹异样浮上心头,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了她的肩膀,用他从来没有的温柔轻声说道:“我在。”
十斤惊喜的抬起头,扬起笑容来,尽管做好心理准备的长亭还是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
虽然她看不到他,也触碰不到他,可是他却实实在在的在她面前。
迎面而来的是十斤的“美颜”,长亭差点没有直接晕过去。
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又听到十斤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太美了?果然老板娘没有欺骗我。”
你确定,那家老板娘不是把库存的东西都卖给你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长亭终究还是没说出这句话,为了不打击她,闭上眼睛口是心非的说:“还是素颜最好看。”
“真的?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并不适合我。”十斤扯扯身上轻薄的布料,非常同意长亭的话。
似乎眼睛里进了东西,十斤用手搓着自己的眼睛,非但没有好转更有加剧疼痛的架势,吓得她飞快的跑了,差点撞上半开的门框。
惊得长亭就差飞身去遮挡了。
“想不到你的口味还是蛮重的。”长亭见着飞来的鸟儿化成了一个老人的模样,在他面前降落,明摆着就是来看他笑话的。
不过他的心态已经转变了,也可能是丑习惯了。
“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长亭可没忘记当时这家伙跑的飞快,丢下自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一根鸟毛都没留下。
老人家哪里听不出话里有话,当然也并不放在心上,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张,似乎有些犹豫的又问到:“长亭,你的身世若是并非是你想的那样,会如何?”
“至少比一辈子困再这棵树上,永生无法化形、无法往生的做一抹神识强吧。”长亭笑了,伸手抽走了老人家手中的纸张。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他见到了那个似乎从来不认识的十斤。
十斤从来不会喝酒,屠户老爹也不喝,这小破屋内连个酒坛子碎片都找不到。
那日他正坐在树上想着如何摆脱十斤,天大地大的到哪里都行。
他哪里不明白十斤不过就是个凡间女子,再怎么样也追不到灵界去的,至于那把杀猪刀,又有何惧。
正想的入神,却见到十斤跌跌撞撞而来,手中还抱着一个酒坛子,看阵势要一醉方休。
十斤似乎已经喝的醉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快要眯成了一条线,长亭正想着要不要喊她,人已经到了树下。
她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想要扶,可是又不敢扶,就这么看着她喝了一口又一口,脸上红了一片不自知。
病酒。
这一身的酒疹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新醅杯中酒,长亭遇故人。”十斤忽然便念了这么一句诗,正想着是不是要叫醒她的长亭手一僵,停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长亭,其实你也很讨厌我吧,我知道这镇上的所有人除了阿爹都讨厌我,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困住你。”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放在十斤身上也是行得通的,她闭着眼睛显然不清醒。
安静许久,寂静中又听到她说了一句,“我将那刀子丢进河中了,再也找不回了。”
似有似无的笑容舒展上她的眉头,长亭怔怔的站了许久,轻声的呼噜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心头。
“你的故人,从来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