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些金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良久,她轻声问,“许宴,当医生这么能挣钱吗?”
许宴轻笑出声,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清桅,知道她是感动了却又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他玩笑似的答道,“恩。”
“那我以后得好好学,不能再偷懒了。”清桅语气里有淡淡的俏皮,却又无比认真。
“好。”许宴看着清桅,就像看着小猫在玩新得的玩具,好一会儿,他忍不住问道,“喜欢吗?”
清桅没有立即回答,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她深情的目光不停地流转在那些首饰上,白皙的手指一一抚过,从耳饰的坠子到步摇的镶花,认真又仔细,仿佛在看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就在许宴以为她要合上盖子时,清桅抬眸,柔声说了一句,“喜欢。”
她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脸上绽放着璀璨如星辰的笑容,宛如冬日里的暖阳,灿烂、明媚。
许宴回她极温润欣慰的一笑。
清桅在看到那些梅花图样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许宴的,或者说不完全是许宴的。她不知道许宴与娘是怎样的缘分,曾经又是怎样的相识,但她敢肯定,许宴认识娘,且关系非同寻常。
许宴从第一次来沈家为她诊伤,他就对她格外照顾,她当时只觉得为人医者,他或许就是本性善良,为人和善。但一直他总在默默的帮她,上次聊天时他还特意提起一位故人,说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那个人就是娘吗?
可许宴既已知晓她身份,隐晦地的提及过去,却从未坦言过认识娘,又是为何?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能说明关系?这些东西又会在他手上?
清桅氤着水气的眸子,凝视着许宴的眼睛,她企图从那里看出些什么,直到铃兰再一次来添茶,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那里除了一汪平静,什么都没有。
“好了,脸都花了。”许宴双眸一弯,温热的手在清桅头顶揉了一下,“眼睛哭肿了,成亲就不好看了。”
清桅咧嘴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拿出帕子擦干眼泪,又揉了揉脸上的尴尬。
许宴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医院那边还有事,我得回去了。”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
清桅跟着出来送他,快到门口时,许宴突然停住,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差点忘了,这是秦书钧托我给你的。他今天下午的船已经出发去美国了,我托我以前的教授,让他过去继续学业。”
清桅接过信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清桅,谢谢你。我定努力学习医学知识,不负你今日救命之情,后会有期。”
“可有什么话带给他?”许宴等她看完问道,像是特意在等。
清桅抬眸看他,“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有话也带不到啊?”
许宴愣了一下,拍了拍后脑勺,嘿嘿一笑,“我,我写信的时候,多写一句就行了。”
清桅捏着信,折好放回信封。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想说的,都在那封信说过了。”我们已经道过别了。
“那行,我走了。等成婚那天我再来送你。”许宴裹紧黑色的大衣,灰色的围巾被风吹起,在身侧扬起好看的弧度,像一只报喜鸟离开了沁竹园。
谢谢你,许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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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宴从沈府出来,直接回了医院,刚进门被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你小子想吓我啊。”
“对不起师兄,我心里着急,一听是你,就……”秦书钧立的墙边,双手抬起又放下,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说下午的船走了吗?我就知道你小子骗我。”许宴进到屋内,脱下大衣,穿上医生袍,不经意扫了秦书钧一眼。
这小子这次办的这事儿,真是让他大跌眼镜,本来大失所望不想再理会了。但意外清桅竟然原谅了他,还说服沈伯父放人。他也是看在他确是不可多得的医学人才上,才出手帮忙。
“对不起师兄,我骗了你。”秦书钧又是一阵道歉,含胸站在那里,头低的更深了。但却只是片刻,他又着急地走到许宴跟前,眼睛充满期望的问,“她看了信,有说什么吗?”
许宴闻言抬眸睨他一眼,“就为这?”
秦书钧定定地点头。
“恩……”许宴没想到是在因为这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说什么?”秦书钧又向前走了步,直逼许宴面前。
“她说,一路平安,学有所成。”许宴说完,拍了拍的肩膀,很郑重。
秦书钧一听,立马激动地握住许宴的胳膊,脸上由阴转晴,眼睛明亮的不行,“会的,一定!我一定不负她所望。”
许宴见他这反应,微微一笑,心里暗暗庆幸,琢磨着应该是做了件好事吧?!
许宴人走了,但疑惑的种子却结结实实地种下了。她看着那套首饰,一个人坐在书房,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个跟娘有关的事情,许宴与娘的关系?父亲那天提及与娘的相识,娘回了南方那又是什么时候与父亲成婚的?父亲说过,娘是他光明正大娶进门的太太。
还是凤姨说的那个晚上,娘为什么突然半夜离开?最终真的走了吗?
清桅心里有好多好多疑问,这些疑问好似从娘离开时,播下了种子,经过这半年的风吹,在开始不断的生根、发芽,蠢蠢欲动。
太阳渐渐西落,金灿灿的夕阳余辉铺满整个院子,像是从太阳身上撒碎的金铂不遗余力地洒下来,是落幕时最盛大的致谢。
一切在光里都变的晶莹,也变的摇摇晃晃,就像竹亭里那个人影,她直到叫来铃兰,她才确认没有认错。
“铃兰,你去把他叫来。”清桅吩咐道。
“是。”铃兰应答,踩着一路橙光向那个人影走去。
清桅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在那里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走走停停,时而面向正屋而立,时而背对着竹林坐下,但不管什么动作,他都坚持不了几分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有几次清桅的视线与他不经意对上,他却是触电般极速移开看向别处,尴尬不已。
“九小姐。”来人跟着铃兰停在清桅面前,恭敬地行礼,声音与以往并无不同。
“慕青玄。”清桅淡淡抬头。
“是。”慕青玄仍低着头,不看她。
“是父亲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回小姐,没有。”
清桅有些奇怪,“没有?那你在我院子待了这么久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