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舞厅。
陆璟尧带着武阳和舟亭正准备离开,刚出西园,就碰到慌慌张张、泪涕横流的的铃兰。
“铃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武阳问。
“陆少爷,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她……她落水了!”铃兰慌的有些语无伦次。
“在哪里?”陆璟尧心里一惊抢先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落水了?
“在……在后花园……呜……”铃兰说着又要哭起来,赶紧带着他们三人往后花园去。
“武阳,去找许宴,舟亭去把张顺找来!”因为沈林两家身份特殊,婚礼邀请的宾客又多,为了保证安全,特地安排了京部城防司的警卫轮流巡视,而张顺就是沈宅这边的负责人。
陆璟尧跟着铃兰来到刚刚清桅落水的地方,可花园里一片沉寂,池塘里平静如镜,水面粼粼波光,连大一点的水波都没有,哪里有落水的清桅?
“人呢?小姐……小姐人呢?她刚刚还在这里的,”铃兰彻底慌了,哭的不行,趴在池塘边狠狠往里看。
水下一片死寂,石桌旁空的,九曲桥上空的,完全没有人影的样子,陆璟尧快速扫过整个院子,开始在池塘边仔细的查看。
“会不会已经沉下去了?” 铃兰突然开口,吓了更大声地哭了出来,所幸这处没有什么人,不然只怕引起更大的乱子。
铃兰哭的更是悲切,让陆璟尧的心不自觉往下沉了沉,内心的紧张感越来越强烈,心头仿佛压着巨石,令他感到透不过气,渐渐生出一种窒息感来。
他脱了西服外套,正准备往水里跳,被急步赶到的舟亭伸手拦住,“四少。”而后,瞬间没入水中。
幸而池塘不大,舟亭在下面游过一圈,很快冒头,“没有人,四少,人应该已经救起,带走了。”
陆璟尧不自觉松一口气,可人被带到哪里去了?
正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对面角落传来张顺的声音,“四少,这里有水渍,应该是从这里被救起来的。”
几人迅速赶过去,角落的槐树底下一大片水,顺着水的痕迹还发现了一排脚印。
“铃兰,这个方向是去哪里?”陆璟尧问。
“是女眷的内院,”铃兰答。
“张顺,安排人各个方向去找,铃兰你先回你们小姐的院子找。”陆璟尧迅速下令。沈家院子他并不熟,如今又是大喜的日子,各处人多眼杂,不能兴师动众扰了旁人。但他思索下来,此事应该不是外人所为,若是外人想绑架她,定不会挑这么特殊的日子,今天动手,不正是自投罗网吗?所以极大可能……
铃兰几人听了安排,各自分头行动,铃兰刚进内院的门,就迎门撞上神色紧张的山茶,“山茶,你?”
“快去找许医生,刚刚慕青玄抱着小姐回来,说是落水了,现在正昏迷着……”山茶急急说了一大串,众人总算明白过来。而武阳也带着许宴此时正好赶到,赶紧跟着山茶去了沁竹园。
“武阳留下,一会儿带许宴来见我,张顺加强巡警,舟亭跟我回天鸿。”陆璟尧冷声吩咐,带着舟亭和张顺离开。
沈家内院,他此时是不方便进入的,加上有许宴在,她应该不会有事,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怕是问她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也会不清不楚。他得想别的办法把事情弄清楚。
寂夜无声,竹林里平时聒噪的夏蝉此时也无了踪影,远远的乐曲丝竹之声更是衬的沁竹园里孤寂沉重,丫环婆子个个神色凝重,铃兰等在卧房外,秀眉紧锁,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好。
“铃兰,你停下来吧,小姐会没事的。”山茶毕竟比她年长,历的事儿也多,心思沉稳些,耐不住她一直走个不停,出声安慰道。
“好,好,小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铃兰也想镇定点,可她哪里控制的了,她停了脚步,嘴里又开始碎碎念。
半小时后。
“清桅……你终于醒了,你可真是吓死我了。”里间隐约传来许宴的说话声,铃兰和山茶一喜,赶紧进去看清桅。
清桅浑身还湿着,脸色苍白,额头和脸颊有轻微的擦伤,缀着点点血红,明明娇弱破碎,却又那么坚强,就像黑夜里照进来的一束光,美的让人心疼。
“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怎么就突然落水了呢?”两人站在床边你一句我一句,眼眶红红的,是又欢喜又担忧。
“你俩别先问了,先给她把衣服换一下,然后准备点姜汤和解酒汤,又是喝酒又是落水,冷热交替,一会儿该发烧了。” 许宴一顿交待。
两人听了,一人去拿干净的衣物,一人去准备汤药,窸窸窣窣忙了好一阵总算安顿下来。
“可想得起来怎么落的水?”许宴看着半靠在床头的清桅问。
清桅愣神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头,“当时院子里很安静,我就站在九曲桥上看月亮,突然一阵晕眩,然后……就掉到水里了。”
“是醉了没站稳?”
“不,不是,当时我在院子坐了一会儿,酒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我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下。
许宴见清桅犹豫着突然停了,轻声问道,“感觉什么?”
清桅惨白的唇微微一扯,摇了摇头,“没什么,记不清了。”
“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也别多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许宴柔声安慰道,他看清桅精神不济的样子也不打算再问。
“恩,谢谢。”清桅点点头,人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跟我你就别客气了,只是……怎么突然喝起酒来?还喝醉了。”许宴是看着清桅喝了凯瑟琳给的那一杯香槟,可香槟的话,不应该醉成这样啊。
清桅眼神闪烁,躲开许宴的注视,向上拉了拉棉被,半盖着脸,闷声开口,“我要睡了,你走吧。”
许宴瞧她那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轻笑一声,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沁竹园。
他刚出了沈家后院,就碰到正等在廊下的武阳。
“许医生,还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四少在等您。”武阳说。
“哎,他可真是一晚上都等不了,走吧。”许宴心里又默默把陆璟尧吐槽了一遍。
两人穿过沈宅九曲十八弯的小路、亭台楼阁,出一道道月洞门,外院的喧闹之声未歇,更有越晚越热烈的气氛,许宴不禁想起刚刚床榻之上一张惨白的小脸,悲喜不通,唏嘘不已。
夜幕低垂,整个沈宅,除了沁竹园,其他地方仍在推杯换盏、载歌载舞的庆贺、热闹着。
月光透过窗棂,清桅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她烧的满脸通红,眉眼紧闭着,呼吸急促。她的梦境被湖水淹没,那时被推入湖中的恐惧再次袭来,她在床上不安地扭动,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双手在空中奋力地挥舞,仿佛想要挣脱些什么。
梦中的湖水变得愈发黑暗,她能听到自已心跳的回声,急促而恐慌。
突然,一阵温柔的轻唤将她从恶梦的深渊中拉回。铃兰看着清桅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她将她紧紧拥住,轻抚她的背,轻声安慰:“小姐,别怕,我在这里。”
她无力地靠在铃兰怀里,眼睫微微颤动,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没入黑色的发间,“铃兰,我害怕……”
“小姐,不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都过去了。”铃兰压抑着哽咽,温软着声音一遍一遍地哄她,安慰她。
直到月色暗淡,清桅才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