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半个身子伸在外面,拉着清桅非要指给她看,吓的清桅浑身哆嗦,她看一眼楼下,顿时心力一抽,太高了,一个个人影在下面移动,根本看不清人的模样。
她强忍着恐慌,“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先回来,我们下楼去找他。” 清桅从未听过自已如此害怕的声音,抖的仿佛不是从她喉间发出,而是飓风中颤栗飘摇的破布。
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正要开口喊人,突然胳膊上的力量消失了。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我儿子……” 老太太瞬间松开清桅,直接爬上窗户跳了下来。
热血瞬间冲上头顶,清桅条件反射一般,扑过去伸手一抓,抓住了老太太的一只手,“来人啦……医生护士……有没有人啊……” 清桅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但因为同时在使劲拉着老太太,声音嘶哑却不大。
她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拽住老太太的手,脸被涨红的能滴出血,肚子趴在窗棱上,像要被生生切断的痛。
可老太太神志不清,她只觉得有人要阻碍她去找儿子,她气愤地挣扎着,“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儿子……你放开我。”
“救命啊……医生……有没有人……” 清桅哑着声音拼命地喊,她半个身子吊在窗外,死死的拽住就是不肯放手,她满脸是泪,手一点一点在往下滑,她甚至听到了”咔咔” 的骨头断开的声音,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忽然,手上一轻,“砰”的一声,是世界坍塌的声音,空间消失了,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了听力,没有任何声音,连自已的心跳都听不到,或许是忘了心跳。
她满眼血眼痴痴地望着楼下,无尽的黑,无尽的空洞……
突然,有人将她拉起,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双眼,遮住了所有,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看。”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啊……有人摔死了…!!…”
楼下传来嘈杂地叫喊声,惊恐的、震惊的、撕裂的……不绝于耳。
所有的声音回拢,清桅尖叫出声,”啊……”,覆在眼睛的大手突然移到她的嘴上,倾刻切断了她的尖叫,腰上一紧,被人抱起闪身进了一个房间。
一进到房间,陆璟尧快速关了门,将清桅抵在门后,“你不再叫,我就放开你。”
清桅眨眼,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她甚至还未认出陆璟尧,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停地流泪。
陆璟尧松开手,清桅早已被吓的魂不附体,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直冒,心在嶙峋的胸腔里扑扑乱跳。她无声的啜泣,恐惧又疲乏,全身麻木不能动弹,陆璟尧始终扶着她,怕她滑下去。
清桅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六神无主,她怕极了,满目脆弱、哀伤,整个人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散。
陆璟尧被那样的眼神烫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已。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拉住她……” 清桅好像找到了依靠,低哑地声音哭诉道。
“跟你没有关系,你在最后都还拉着她,你已经尽力了。”他柔声安慰,轻抚着她绵软的脑后,像在呵护受伤的小猫。
清桅埋在他怀里哭的停不下来,心里无数次埋怨自已。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好一会儿,陆璟尧就只是那样抱着清桅,等她发泄。他知道她一定是吓坏了。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隐隐传来,陆璟尧立即警觉起来,“看来,更大的麻烦来了。”
清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迷茫地看着他。
“跟我来,快。”
走廊上,一行十几个穿黑色警服的警察正在一间一间搜查病房,两头的楼梯已经用警戒隔开,并派人看守。
为首的一个方墩墩的身材,脖子很短,铁青着脸,一双突出的眼睛混着狡黠,他带着两个细高个,一整凹字形移动过来,在病房门口站定,满脸堆笑,“这不是舟少校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自然是等着迎接您,宋大警长。” 舟亭面无表情,声音沉冷。
“哟?不敢当不敢当啊。” 宋卓一脸惶恐,却直愣愣地站在门前,瞅着舟亭,等他开门。
舟亭伸手推开门,“请进。”
武阳在一旁气的咬牙切齿,不是舟亭一直按着,真怕他一拳直接打在那人的猪脸上。
宋卓进门看着靠躺在病房上的陆璟尧,立即弯腰勾背,矮胖的身体像只蛤蟆,“哎呦?陆军长,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 。
宋卓身体道歉,但表情却是眉毛一挑,颇有些得意,“这有人突然摔死了,少得了都查一查,说是一位女子,不知道您……”
“给你五秒钟。”未等他说完,陆璟尧直接打断他。
“这……陆军长,执行公务,您多担待,多”
“1” 陆璟尧头也不抬头,开始报数。
宋卓还要再说什么,却又听到,“2”。
武阳和舟亭守在门口,手扶在腰侧,那是什么动作,宋卓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心狠手辣,且向来说一不二,他赶紧手一抬,让后面两个人去里间查看。
“3” 陆璟尧头也不抬,仍看着手上的书,数一声,翻一页。
“你们两个快点。”宋卓不耐地催促。
“4” 陆璟尧的声音再次响起,直让人压抑。
“警长,没有。” 两个人从里间跑出来,一劲摇头。
宋卓气的直冒火,却又不敢发作,咬牙陪笑道,“陆军长,打扰了,您好好休息,祝您再旗开……”
“5” 陆璟尧抬眸,眼见着三人踩着数字踏出房门。“舟亭,送送,客气点儿。”
“是!” 利落的应答,眼神犀利出门,只听见门外一通嚎叫,渐行渐远。
待所有人都离开,陆璟尧一把掀开白色的棉被,但见一个纤小的女子侧躺在他身边,满头是汗,湿发胡乱地粘在苍白的小脸上,与那日在湖边见的阳光娇俏的模样千差万别,似有针在心上刺了一下,陆璟尧轻声叫她,“沈小姐……沈小姐……”
叫了几声,清桅一点反应没有,陆璟尧才惊觉她已然是晕了过去,他急忙叫道,“武阳,快去叫许宴。”
门外,脚步声跑的飞快,惊的树上的鸟四散腾飞。
陆璟尧起身想抱她到里间病床,一动才发现,清桅的手仍紧紧的攥着他的西裤,他心头一窒,漏跳一拍,这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刚刚这一切对她而言,实在太重了。
西裤被攥起层层褶皱,她的手小小的,手指纤细,白的能看到里面一根根细细的血管,他费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手指掰开,然后抱到了里间的床上。
“咚咚咚……”门外响起焦急的敲门声。
“进来。”陆璟尧开口。
“你怎么了?旧伤复发了?我那儿还有病人呢。”许宴开门就问,刚刚在诊室正忙着,武阳跑进来拉着他就跑,他都快跑断气了。
“不是我,是她。”陆璟尧侧头看了眼里间。
许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震惊住,“清桅?她怎么了?她怎么在你这里?”
陆璟尧白他一眼,意思是,你能不能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