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路面上的洒水车还未收工，赶早八的社畜们挤满了街道。
田七子和薛景赫开着车费劲地穿梭在车流里见缝插针。
民政局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
薛景赫戏谑道：“这都是结婚的还是离婚的？这么积极。”
“一个月冷静期过后，务必记得准时来。”
田七子理了理耳畔的发，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板上钉钉的事，到如今，这场婚姻算是真正完结了。
薛景赫点了一支烟：“以后有什么打算？”
田七子白了他一眼：“不用你管。你尽快卖房，每个月按时给小宝打生活费就行。”
“这个自不必你说。”薛景赫深深吸了一口，回眸望了望身旁的女人，眼神迷离着，唇角动了动，终归是将一些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田七子冷然：“你离开公司这么多天了，是打算辞职了吗？”
薛景赫挑眉：“你不告诉我你的计划，为何还要问我的？”
真是莫名其妙，狡猾的很。
田七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进大厅，办手续，等通知。
两人来此时晨光微熹，离开时日头正盛。
薛景赫抬头望天，复又环顾四周：“找个地方，一起吃顿散伙饭吧。”
田七子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电视剧那些人的做派了？离婚而已，搞得这么文艺干嘛？”
薛景赫歪歪脑袋：“吃个饭而已，和文艺不文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都已经老老实实来这里和你办手续了，又不是用一顿饭故意做局拖延你什么。别想复杂了。”
田七子微微点头：“那行，你请客，吃点好的，贵的。”
她顿了顿，“毕竟，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你带我去吃过什么高端料理。你涨薪后，也没有。”
不能再说下去了，田七子生怕自已会控制不住情绪大庭广众之下痛诉骂人。
薛景赫有些心虚，柔声赔笑：“好，那就去沈城最贵的云顶饭店吧，菜品随你点。”
-
“哦哟，真是豪华他妈给豪华开门，豪华到家了。”
田七子进门就是一阵惊叹。
云顶饭店，坐标沈城海拔最高建筑物的凤凰层，除却达官显贵，寻常工薪阶级若想来急头白脸吃一顿的话，两个月工资都够呛能顶住。
骆斐也曾和田七子提过一次这里，但她寻思着自已和薛景赫毕竟寻常人家，不该来这种奢靡的地方消费，免得产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心理。
薛景赫带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
两人尚未开口，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恭敬地等候他们点菜。
薛景赫面色从容，娴熟有秩。
服务员撤下后，田七子轻声问：“你来过？这么熟。”
薛景赫也不装了：“来过几次。”
他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含糊，遂补充道：“和领导来过几次，外省的大客户对这方面比较讲究，领导就选了这里。”
田七子若有所思，很明显，这个找补并不高明。
她也懒得计较了，毕竟，离婚了嘛。
菜品悉数上齐，两人静默无言。
“吃吧。这家的菜品估计会比较合你口味。”薛景赫极其罕见地为她夹菜。
田七子没能想到，自已这辈子第一次来这么好的饭店吃饭，居然是和薛景赫的散伙饭。
也没能想到，眼前这个对自已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私下里早已享受过了这里的珍馐佳肴。
嗐，婚姻这场沉浸式舞台剧，她真是受够了。
-
吃饱喝足，准备离开。
巍巍然三百多米的摩天大楼，光是在电梯里就得耗费许久。
及至沈城最高档酒店所在的楼层时，三个打扮时尚曼妙的年轻女人一拥而进，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整个电梯也迅速被浓烈的香水味充斥了，惹得田七子忍不住蹙眉掩鼻。
气味冲撞也就罢了，这仨人说话还超级大声。
“待会儿见了小徐总你们俩可得给我机灵着，这次说什么也得多捞点！”
“哎呀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姐妹们啥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说真的，谢谢你呀，每次有这种好事都不忘了带上咱们。”
“嗐，哪的话，咱仨，有钱一起赚嘛！”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聊到比较私密的事了，就互相咬耳朵，一脸猥琐浪荡地笑起来。
田七子听明白了，这仨，外围。
薛景赫风流但不下流，他婚内出轨睡的也是寻常人家的女人，眼前这仨女人，明显不是他的菜。
他朝田七子望了望，两人心有灵犀地使了个眼色。
三个外围女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会儿，快把田七子和薛景赫逼疯了，这才终于等到电梯落地。
两人松了一口气，眼神复又回归五味杂陈。
真该道别了。
“我送你过去吧？这儿离骆斐他们家着实有些远。”
“不了。到这就算了，你自已走吧，我还想趁着我妈帮我带孩子的工夫，出去逛逛街。”
薛景赫眼里竟有浓烈的不舍。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做错事的是他，不回头的是他，如今悔恨和执念相互交缠的人，也是他。
“那好，再见。”
“再见。”
-
田七子骗了他。
哪有心情逛街？
待到薛景赫的车消失在了视线里，田七子这才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午后的沈城主道，依然很堵。
又是一个红灯路口，田七子回眸随意扫视着，蓦地，一辆迈巴赫映入眼帘。
留意到它并非只是因为它太过豪横，主要还是副驾驶上那女人实在眼熟。
可不嘛？刚才还在电梯里大谈特谈如何从超级富二代身上捞点外快的带头大姐，正是这位。
田七子哭笑不得。
沈城这么大，人称低配版的北京上海综合体。
沈城却又这么小，刚才还在让自已鄙夷不屑的人，如今又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那外围女近乎夸张地娇媚着，声音尖细，鬼迷日眼。
后排坐着的正是刚才与她同行的那俩小妹。
想来三人是分好工了，说话时各有风格，逗哏捧哏极其协调。
田七子掩嘴偷笑。
但转而自省。
嗐，都是出来混饭吃的，谁又比谁高贵？
迈巴赫这种顶级豪车自然能引来车主们的侧目，出租车司机这会儿也不关心红灯了，只是歪着脑袋贪婪地注视着，语气里满是酸溜溜：“唉，看看人家这小伙，也就不到三十吧？开这么好的车……人比人，气死人。”
田七子下意识地也歪了歪脑袋，看看主驾上究竟何许人也。
啊……
啊？
居然是他！
在胖婶串店里差点和骆斐动起手来的那个男人。
也是在深夜里飙车撞毁了一辆帕加尼的那个奇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