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堂亦是对田七子这番操作感叹不已,处理过这么多离婚案件了,不论苦主是什么身家什么职业,极少能有像她这样冷静面对沉着应战的。
正待开口分析,众人被一阵促急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太太!不好了太太!您快开门啊!”
是骆斐家的保姆。
骆斐不知她所为何事,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开了门。
“春薇去幼儿园接小宝放学,被老师告知小宝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
“什么?!”
骆斐和田七子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叫起来。
田七子骤然起身,身后似是被刀剑攮着那般慌不择路地冲了上来,唇角颤抖着问:“老师说什么时候接走的吗?”
保姆无助地摇头:“春薇还在幼儿园和他们老师交涉,具体情况也没再说。”
骆斐使劲拍了一把田七子:“快给姓薛的打电话!”
田七子如梦初醒,对,薛景赫才是罪魁祸首!
这种关头,毫无征兆地私自接走了孩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嘟嘟嘟嘟”,是忙音。
“他把我拉黑了………”田七子脸色煞白,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跑业务时走夜路都毫无惧色的女人,面对孩子的问题了,终归是慌了。
骆斐跺脚大喊:“给他单位的人打!给他所有亲朋好友打!”
田七子奋力调整好了情绪,重新打开手机挨个拨通了薛景赫的人脉圈。
能联系的都联系过了,口径很统一──没见他,不知道,不清楚。
律师们也纷纷站了起来,陈凤堂冷静道:“报警,按失踪人口的流程报警。”
田七子使劲点点头,和骆斐十颗一个眼色,两人披上外衣就往外赶。
重金聘请来的律师团队,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骆斐拿出了平生最狠的飙车技术,将大奔开到了自已所能驾驭的最高速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警局。
民警接警后,却给了她们当头一喝。
“依照规定,24小时之内的走失是不构成立案标准的。”
骆斐急得想上前理论,被陈凤堂眼疾手快拉了回来,他恭敬地问道:“那您看咱们这有没有能帮忙协助的法子?失踪女孩的妈妈如今非常着急,全家都对这个孩子很重视。”
民警也是个热心人:“我们倒是可以申请调取一下幼儿园周边的监控记录,看看有没有可疑线索。”
骆斐拍掌:“对对对,那咱们马上动身,谢谢谢谢,太感谢民警同志了。”
他们叽里呱啦地议论着商讨着,田七子这边却没了声响。
她在脑海中竭力勾勒着薛景赫的生活版图和关系网络,想从中找出一点可用的线索。
他俩这些年以来所有的共同好友以及家人们都说没见他,他单位的人也说他今天没来上班,那他一个大活人,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孩,能去哪呢?
田七子想得脑壳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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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等正筹谋规划时,田七子的手机来电铃声骤然令众人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座机号。
田七子调整呼吸,接起了电话。
“你带孩子去哪玩了?”她声音很柔和,丝毫没有愠怒和愤恨。
确实是薛景赫,他也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声线:“小宝说想来游乐场玩,我就带她来了。”
田七子仰头,一行热泪滚滚而下。
她双唇颤抖着轻声说:“快晚上了,得让她吃饭了,你们在哪,我过去接她。”
电话那头略微顿了顿,而后便是一阵夹带了戏谑的回应:“好啊。现在五点多了,这样吧,我先带小宝去吃汉堡,七点钟,我们在东湖游乐场正门口,不见不散。”
东湖游乐场正门口,七点钟……田七子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未等挂电话,薛景赫又提醒了一句:“记住啊,七点整,游乐场正门,别太晚,也别太早。”
好生奇怪,他将最后那六个字狠狠地强调了一遍。
田七子心下蹊跷,但如今小宝在对方手上,她也不敢有所异议,只能再嘱咐了几句让孩子多喝热水,就挂了电话。
骆斐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他态度是不是很不好?”
田七子摇头:“我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他以为自已的话越是听起来漫不经心无所谓,越能激起我的愤怒。我偏不。”
骆斐:“那现在怎么办?”
田七子机械麻木地重复:“今晚七点,在东湖公园游乐场的正门见面。”
骆斐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陈凤堂和民警们说:“还好,那人愿意将孩子送回来了。”
陈凤堂微笑:“还好虚惊一场。”
眼见着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田七子也就没再迟疑,直接让骆斐载着她去了东湖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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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公园门口的小摊贩都准备收拾回家了。
田七子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门口,眼见着一些放了学和爸爸妈妈一同来溜达的小孩,她就打心底里难受。
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和和美美的场景,她的小宝,是再也不可能体验到了。
思绪纷扰间,又一个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到了吗?”是薛景赫。
田七子强压怒火,柔声说:“到了,你们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薛景赫:“我说过了,七点整,不要早,也不要晚。”
欺人太甚!田七子眼前似是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影,若是薛景赫现在就在她面前的话,她都怕自已会忍不住扑上去咬死他。
“好,那是我错了,我不该早来。你和小宝七点钟准时到这里,对吧?”
“对,还剩五分钟。你等着吧,五分钟后,正门口那个棉花糖摊位前见面。”
又是一阵忙音。
田七子怒不可遏,这几日所有情绪都集聚到了一起,“啪”一声脆响,她给了自已一记耳光。
骆斐惊呼:“你疯啦?!不打那个畜生,反而打起自已来了?”
田七子苦笑:“我想让自已清醒清醒,冷静冷静。我太了解那个人了,他在国企里混了这么几年就到了中层,心思得多重才能爬的这么快?那天他受了屈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但又不能直接对我动手,所以他就想尽了办法在精神上折磨我刺激我!”
骆斐倒吸一口凉气。她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很沉稳靠谱的薛景赫能如此变态如此阴郁。
她轻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田七子沉声道:“等着,按他说的办。见招拆招,不能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