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已报,围绕心中多年的苦楚尽数倾泄,可这禅房中的血腥气息飘悬在四周。
导致这场惨剧的背叛者,在十三年后死于这座藏匿山野的苦寒寺中,俩人站在禅房外久久未语,仿佛刚刚发生的犹如一幕梦魇,让人未可走出。
这时那位身穿黄麻僧衣的老和尚缓步向沐笙笙而来,双手合十言语平和却有力道。
“阿弥陀佛。”
沐笙笙背着身,抬手抚去眼泪,眼中的哀伤还未散去,用力的叹了口气,想让自已好过些,可声音骗不了人。
沐笙笙随后转过身语气还是哽咽道。
“在寺中破了杀戒,是我们的罪过,大师若要问责,合情。合理。”
“是非因果,皆由他起,今由他灭。”
“我来此处,并非问责,是为两位施主,既与他恩怨两清,这尸体便由贫僧代为超度安葬,今世因果便至此消亡,莫生执念。”
钟悬听到此话双眼发红的挣了挣,心中的仇恨显现在目,双拳顿时紧握,脚下微移时目光一闪,只见那强撑至此的沐笙笙几乎快要破碎了。
他才明白这场悲剧的受害者并不止于自已,他努力压制被仇恨冲昏的头脑,本呼之欲出的话,戛然而止。手中紧握的横刀似乎也松卸了,退回了本已迈出的脚步。
“他已死...剩下的便听大师的。”
“阿弥陀佛。”
钟悬心中五味杂陈,是悲伤、是愤怒、也是恨,如今多了一丝感同身受,心如刀绞。
他满眼悲凉的望向沐笙笙,眸光微颤,心中暗语。
“如今我快意报仇,可你...成了那个最苦的人......”
一阵清风吹过,沐笙笙缓缓抬头望着那轮寒月,眼角的泪顺落而下,心中一番苦意袭来,哽住咽喉,骤然觉得寒冷刺骨,她无法再面对这幕杀场。
她捂着胸口疼的说不出话,艰难的扶着寺墙,脚下无力缓慢的走向寺外。
而就在踏出寺门时,指尖微颤着扶墙,心中那股寒意被一阵汹涌灼热的痛感席卷,体内似被烈火灼烧,随即四肢无力支撑的将要倒向地面。
此时守在寺外的孟海棠目睹这一瞬间,神情紧张的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眼底满是惊慌的唤着沐笙笙,这时众人皆赶过来,随即立刻带着她赶下山,乘着马车回天禄城。
马车中,孟海棠急得眼眶泛红的看着此刻脸色几乎惨白没有血色的沐笙笙,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笙笙!笙笙!”
“我们马上就到天禄城了!你撑住!”
沐笙笙嘴唇煞白虚弱的躺在他怀中,语气无力的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海棠......我想起了那匹小马驹了,是他与母亲送于我五岁时的生辰礼......”
“.......如今小马驹...长大了,可母亲不在了,他...也死了......”
沐笙笙眼中一片凄凉,泪水滑落在惨白的脸上,脆弱的如同一张随时要被撕碎的白纸。
孟海棠听着她的话,心疼的将她抱得更紧,眼中满是担忧,呼唤的声音有些发抖。
“笙笙!我还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笙笙!你不要吓我!”
“海棠......我好像有些困了...”
她虚弱的无力支撑着双眼,似乎随时就会昏过去。
孟海棠听后眼里弥漫起惊恐,低头看着她,慌乱的不停喊着。
“笙笙!你不准睡!你若敢闭眼,我定随你长眠!我孟海棠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急赶的马车摇晃着,沐笙笙感知口中一股血腥袭来,随即心痛至极,顿时口吐鲜血,手掌无力的落空摊在那,双眼没有意识的缓缓闭上。
孟海棠看着这一幕彻底慌了神,满眼惊慌无助,手足无措的擦拭着她嘴上的血,可却越来越多一直往外溢,他双手颤抖的害怕极了,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心急如焚的催促着驾车的钟悬。
“钟悬!再快些!快点啊!”
“笙笙!不要睡!我求求你不要睡!”
“.......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
“笙笙......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孟海棠急的快要发疯,双眼发红的不停恳求着,哽咽呼喊道。
钟悬听着马车内惊慌的哭喊声,眼中填满担忧,心急不安的挥舞马鞭,急切的赶着马车。
正当马车赶在一竹溪小道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从天而降,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钟悬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老者,瞬间惊恐的勒住缰绳,随之猛地站起拔出手中的刀刃,便是愤怒的朝他怒吼。
“赶紧给我滚开!否则杀了你!”
只见老者轻抚着修长的白胡须,脸上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情,并没有因钟悬的警告而害怕或是气愤,而是微微一笑,语气和蔼道。
“若是让我滚了,马车中的人可就真活不成了。”
“我可救她。”
孟海棠听着动静,揭开车幔抱着沐笙笙望向这位老者,眼中尽是无措。
如今以沐笙笙的情况根本撑不到回天禄城,他们没有法子了,现下只能放手一搏,相信白发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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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的小屋中,孟海棠和钟悬以及不少护卫焦急的守在门外,等候着屋里的情况。
孟海棠忐忑不安的神情不停瞻望着屋中,紧闭双唇,手指无意识的掐着自已。
此时屋中只见白发老者与沐笙笙面相着盘腿而坐在榻上,他掀开沐笙笙的左手衣袖,看着那道形似锁链的血线,神情从容似乎早已知晓般,又有叹息道。
“这地狱火之毒你能撑这么久,实属不易。”
白发老者话音刚落,便朝她周身穴位点去,随即将她的左手轻拍悬起,合向她的手掌,运功为她疗伤,只见一股真气从左手涌入体内。
随之一缕缕烟雾从沐笙笙头顶不断浮出,额头的汗珠也一直在冒,一刹那原本惨白的脸庞,渐渐恢复红润的气色,而左手臂的那条血线,也停止蔓延并且比之前还淡了些许。
两刻钟后,白发老者将门打开,孟海棠连忙冲过来,眼神焦急的询问着。
“老先生,笙笙她怎么样了?”
白发老者笑了笑,扬起胡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臂抚慰道。
“她已无大碍,但体内的毒过于凶猛,必须好好休养。”
“多谢老先生今日救我妻子性命,多谢!我真的万分感谢!我愿用一切报答你!”
孟海棠听后眼中眸光震颤,尽显感激之情,言语激动的不停感谢,不是白发老者拦着,怕是已跪在地上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