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微现,一缕缕朝阳透过枝叶散落在竹屋上,一阵清风吹过,竹林中摇曳的竹枝好似在舞蹈着。
孟海棠双眼静静的守着昏睡在榻上的沐笙笙,将她的手紧紧捂在自已手心处,视线片刻都不敢移开,生怕一眨眼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救回的她。
他无法再感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这时被他紧握的手似乎有所抽动,孟海棠感知后连忙看了眼手。随即慌忙的回望着沐笙笙渐渐苏醒的双眸,轻声又有些颤抖的呼唤着,小心翼翼极了生怕惊吓到她。
“笙笙......”
“...笙笙,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这次你真是吓死我了。”
沐笙笙望着他着急坏了的模样,眼中闪闪泪光。便缓缓举起那纤细又无力的手触摸着他脸庞,艰难的从嘴角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安慰着他。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在你眼前吗,不要这般紧张。”
“......好,我不紧张,只要你好好的。”
沐笙笙随后扫视了一眼四周,觉得有些陌生,不像是在天禄城中。便好奇问道。
“海棠我们这是在哪?”
“这是在昨夜救你的那位老先生家中。”
“老先生?”
“对,正是老朽救了你。”
这时孟海棠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苍老却浑厚有劲的声音,吸引着俩人望去的目光。
“嗯?老先生你何时过来的?”
孟海棠一脸疑惑又惊奇的瞧着已坐在桌子面前悠然喝茶的老先生。
“来得有些时候了,看着你们情深意厚的样子,便未开口打扰。”
沐笙笙由孟海棠扶着缓缓起身半躺在榻上,随即抓重要点心有疑惑的追问道。
“可我方才看着屋中环境时并未发现有老先生在。”
白发老者听此脸上袒露着和蔼的笑容,随后放下手中茶杯抚摸着胡须,回看了眼沐笙笙,眼中凝起一股赞赏的神情。
“你虽刚刚苏醒,但心思却十分谨慎,观察的入微细致,很是聪慧。”
白发老者说着便走到她的榻前坐在椅子上,轻触沐笙笙的手腕为其诊脉。
孟海棠见此自觉的也往边上挪了挪位子,好让老先生施展医术。
“老先生,笙笙可好些了?”
沐笙笙未有言语的注视着白发老者,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他。
“我方才说了,你很聪慧,可过于思虑并不利于你的伤病恢复。————过慧易夭,可懂?”
孟海棠听着这话有些急了,转头看向他,言语激动的说道。
“老先生,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年轻人莫激动,我只是让她好生休养着。”
“还有你的气息还未平稳,需在此继续休养两日。”
白发老者嘱咐完便起身离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缓缓走向屋外。
直到未见着白发老者的背影,两人才开口道。
“笙笙,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感?”
“没有不适,反而那种轻飘飘的无力感消失了。只是......”
沐笙笙微微低头看着左手腕,眼中若有所思。
孟海棠好奇的询问着她未说完的半句话。
“只是什么?”
“方才那位老者为我诊脉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内力从左手腕灌入我体内,那股内力很强,甚至……比师傅的还要强上数倍。”
“比我娘武功还要强上数倍的……江湖上未曾有闻,但昨晚这位老先生突然出现,明显是知道你的情况,没有百寒花,仅靠内力便可压制住地狱火的毒性,他绝不简单。”
昨晚因沐笙笙当时情况危急,没有人去细想这位从天而降高深莫测的白发老者,他为何会出现,目的又是什么。
沐笙笙脑中似乎被一些问题所围绕,沉默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道。
“我总觉得……他的模样和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俩人随即陷入深深的疑惑,思考着……
——————
时间转瞬即逝,在竹屋中的两日休养,沐笙笙的病情也有所好转,而白发老者并未再来过。
这时孟海棠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药走进屋来,平稳的样子生怕洒漏一滴。
沐笙笙看着他这有趣的模样,嘴角微微扬起,伸手上前接过药碗道。
“若是我不知你端的是碗药,这谨慎模样,怕是会以为你捧来个稀世珍宝。”
“我这不是怕洒了吗,不然又得重熬。”
“对了,我们午后动身先去天禄城,随后再出发返回昆州。可好?”
沐笙笙喝着药,眉头皱起,只觉得此药甚苦。但一边还点头回应着他。
药喝完后,沐笙笙擦拭了下嘴巴,孟海棠便将东西带下去收拾。
而沐笙笙心中始终有疑问未解,便朝着屋外走去,缓步来到一书屋外,犹豫片刻,正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只见无人触碰的门,却自已打开了,甚是奇怪。沐笙笙眼中充满疑惑的看向屋中,里面只有白发老者一人盘腿而坐在席上喝着茶。
她还未敲门,门自开,说明白发老者知晓屋外有人,可他又是如何知晓?
江湖中有武功内力超群者,可透过他人气息察觉到有人所在,内力将门打开也轻而易举,这并不稀奇。
沐笙笙顿了片刻走进屋内,身后的门随即自行关上,她微微回看了眼,眼中透露出谨慎的神情,便转向眼前的白发老者,还有那副摆好的棋盘。
她仔细环顾一番四周,打量着他,随后才坐在白发老者棋盘的对面,一脸诧异道。
“你知道我会来,这局棋也是为我准备的对吗?”
他听后抚其胡须,甚是神秘的向她微微一笑道。
“你很聪明,很像我曾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
“你可以先选执黑子或是执白子。”
沐笙笙见他并未回答自已的问题,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她似明白的没有先追问。低头看着已摆在面前的白子。
“老先生似乎已经替我选好了棋子。又何必再问我。”
“棋虽由我事先摆好,但选择的权利依旧在你手中。只是需看你如何去选和下这局棋。”
白发老者边说着边执黑子落于棋盘中,随后看向对面,示意到她了。
沐笙笙紧接手执白子下在棋盘上,眼眸轻轻一瞥,闪过一丝灵动与智慧,而语气低沉道。
“选择是跟着局势而变动,却非自主。”
随即俩人一边谈话一边博弈,有来有往,可每句话中似乎都意味深长。
“咳咳……可有人与你说过,你很像祖上当年不可一世的纯熙公主。不论是音容笑貌还是行为处事上,都神似于她。”
沐笙笙听到此话愣了下,眼中尽显惊讶,手执棋子突然松落在棋盘。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了解我的先祖。”
“你到底是谁!”
白发老者继续悠然自得下着棋,并未有任何的情绪变化,这让人看着不由觉得越发神秘。
“我是谁?不知永承王问的今生还是前世?”
沐笙笙听到他这番回话,顿时觉得被戏弄一般甚是恼怒,手中紧握的棋子被摩擦的咯吱咯吱响。
“你是觉得救过我,便想将我如棋子般拿捏。”
白发老者抬头见她眼中有着怒意,便提了提起手,整理了一番衣袖,似乎觉得把人惹生气了,便要认真起来回话。
“我并非在玩笑你,既然如此,便进入正题。”
“我想知道你在苦寒寺中得到的答案,之后打算如何去做?”
沐笙笙听此眼前一怔,她不知晓这老者来历,可他却知道所有关于自已的事。顿时生起危机感,随即将手抚在腰间。
“我如何去做,下何种决定与你无关。”
“若你决定是以大舜做棋盘,执百姓为棋子,这我便不能不管。”
白发老者执起一枚黑子重重的下在沐笙笙眼前,语气也逐渐沉重。
“这棋盘,这棋子!是他们先挑起的,我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
“你是想反?”
“我昆州历代永承王,镇守边疆,为国为民,从无二心!可我母亲最后却被那个坐在高位之上的昏君设计害死,如今为了报仇,我就是生了反意又如何!”
沐笙笙此刻心中怒火达到顶端,似要喷涌而出,双拳紧握重重的捶在棋盘上,棋子混乱的落了一地。
没错,沐笙笙自从在苦寒寺中知晓全部后,心中便生出了一股反意,她对这个朝廷、这个皇帝的仇恨不可卸去。哪怕自立为帝,大舜依旧姓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