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赐果赐欢回来住的第六天下午,王卫杰接到了宋晓倩的保姆刘香芬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大爷,你和大娘跟孙子孙女亲够了没有哩?我明天上午九点左右去接他们,请你们有所准备。
王卫杰不想让孙女孙子回去,于是便说,“小刘,是不是让两孩子在这里再住几天?”
刘香芬答道,“大爷,前天宋姐就让我去接孩子,我好说歹说,她才同意我明天去接。这样吧,我明天先把他们接过来,晚一段时间,你们要是想他俩了,可以让他俩再过去住几天。不然的话,我没法交代。”
王卫杰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意刘香芬明天来接孩子。
接过刘香芬的电话之后,王卫杰和老伴都有些不高兴。
王卫杰心想,孙子孙女这一走,家里又剩我们老两口了,随之而来的是寂寞和冷清,一点意思都没有!孙子孙女在身边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地开心,孙子孙女走后,我们将是何等地沮丧。
老伴常爱蕴见他闷闷不乐,知道他是不想让孙子孙女走,虽然她自已也不想让孙子孙女走,不过,她还是走到他跟前,劝其道:“我们得想开,我们虽然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但孩子毕竟是她生的,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天下的母亲哪有不想孩子的?!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命根子,要是几天不见孩子,当娘的根本就受不了!这一点,我深有体会。”还没等王卫杰接话,她又说,“我估计,宋晓倩比我们更想孩子!将心比心都一样,我们不能太自私喽。再说了,孩子还小,离开妈妈的时间长了也不行,宋晓倩再不好,孩子也不会嫌弃她;她再吵再打他们,他们还是要找她,母子情深,这是动物的天性,尤其是人类的天性。我们必须明白这一点儿,所以嘛,我们啥也别说嘞,明天还是顺顺当当地让孩子跟刘香芬走吧,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把他们接来住嘛。”
王卫杰看着他老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赐欢和赐果听说明天刘阿姨来接他们回妈妈那里,也高兴极了。
翌日,刘香芬如约而至,上午便把两个孩子接走了。
人,必须有点事干,忙一点不要紧,但闲得太很了却受不了,甚至可能闲出病来。
孙子孙女被接走的第二天,王卫杰和老伴商定,为了减少失落和寂寞感,王卫杰可以写他的长篇小说,他老伴可以看电视。
于是,王卫杰便把自已关在卧室续写起了他的长篇小说,常爱蕴则在客厅看电视。这样,两个人都找到了自已爱做的事情,果然失落和寂寞感减退了许多。但是,新问题却来了:王卫杰潜心写作需要安静,但客厅里的电视声影响他的思路。而常爱蕴看电视很投入,没有声音或音量小了根本不行。
王卫杰忍无可忍,便推开卧室门,气鼓鼓地说:“欸,欸,你让电视小点声音行不行?!吵得我写不成!”
“我没敢开太大的声音,这声音够小了,再小就听不见了。”常爱蕴一边看电视,一边答道。
“再小点儿,你看电视别影响我写作!”王卫杰有点生气,提高声音说。
“你也不能影响我看电视呀,你不会把耳朵用棉花塞住吗?!为啥我得给你让路?”常爱蕴不服气地说。
王卫杰说:“因为我干的是正经事儿,也是大事儿。”
常爱蕴反问道:“你说是正经事儿就是正经事儿了?你说是大事儿就是大事儿?我看电视就是斜偏事儿?写小说能当吃当喝吗?!依我看,写作和看电视,并无两样,只不过都是个人爱好而已。”
“跟你这种人根本说不清里表,少啰嗦,你再不听,我就把电视关掉!”王卫杰气呼呼地说。
“你把电视给我关掉试试,那我就把电给你停喽,让你也无法写。”常爱蕴一点也不示弱地说。
王卫杰要拿电视遥控器关电视,可常爱蕴抢先一把将遥控器攥在了手里。
王卫杰见状,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一动不动。
过了好大一会儿,常爱蕴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好,偌大年纪了,两个老家伙因为这点小事闹别扭不值得,于是,她瞅了他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要叫我看电视,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饭菜,不然的话,我不给你做饭。”
王卫杰见老伴态度有所缓和,便回应道:“这样吧,你把音量再调小一点儿,尽量别影响到我写作,还有,你看电视看得这么粘乎,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得把所看的电视内容给我讲一遍。”
常爱蕴乜斜他一眼,说:“啥都讲条件?!”接着,她用右手拍了一下沙发,又说:“成交!”
说罢,她把电视的音量调得更小了。
王卫杰也没再说什么,便走进卧室,并关上了门。刚搬到这套房子住的时候,他有时到杂物间去写作,可后来他就不去杂物间里写了,而是在他的卧室里写,这样既方便又安静。
常爱蕴又看了个把小时的电视,快到十一点半时,便关掉电视,起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十二点二十分时,常爱蕴把一盘酸辣土豆丝和一盘红烧大虾等饭菜端上了餐桌,这些都是王卫杰爱吃的饭菜。
常爱蕴前两次叫他吃饭,他只是嗯嗯答应,但却没有出来,直到第三次叫他,他才慢悠悠地走出卧室。
他来到餐桌前,一看全是他爱吃的饭菜,便喜上眉梢,笑道:“说话算数,够意思,谢谢呀伙计。”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跟你一个样儿,根本就不给你做饭吃。”常爱蕴不温不火地说。
“耶耶,真不识抬举,给你一个笑脸,你还真把自已当根葱了!”王卫杰嘲讽道。
“没人跟你掰扯,赶快吃你的饭吧!”常爱蕴说着,拿起了筷子。
“你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哩。”王卫杰一边拿筷子,一边说道。
“什么承诺没兑现?”常爱蕴斜他一眼,问。
“在电视上看到啥好节目了,给我讲讲。”他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你别说,电视里还真报道了一件不好掰扯理儿的事情,我听了也分不清谁有理,谁没有理。”常爱蕴说。
“你说出来,叫我听听,看我能分清谁有理儿不能。”王卫杰说。
于是,常爱蕴便叙说起了电视里报道的那件事情。
某市郊区有一户张姓人家,其对门邻居姓李。张氏家中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是全家的宝贝疙瘩,尤其是小男孩的爷爷奶奶,把小男孩视为心头肉、命根子。李家住的是一楼带院,且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门,平时可以从这道门进入院子。李家的院子里有一座自建的东屋,东屋的前墙角处,用铁笼子养着几只小白兔。因为张家和李家的关系很好,又因为小男孩非常喜欢小白兔,故而,小男孩的妈妈经常领着他从李家院子西南角的门口进院子看小白兔。有一天,李家院子西南角的门虚掩着,小男孩独自一人慢慢把门推开一条缝,然后不声不响地钻进院子,走到东屋前边看笼子里的小白兔。就在这时,一阵风刮来,东屋屋檐上的一块瓷砖掉落下来,不偏不斜地砸在小男孩的头上,小男孩随之倒地,接着大声哭叫,血流如注。小男孩的妈妈闻声赶来,一看孩子伤势严重,便一边大哭,一边呼喊救命。很快,李家人也从主楼阳台的小门下到了院子里,张家所有的人都赶过来了。大家顾不上问其原因,都想尽快把孩子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于是,李家人二话没说,便急忙开起自家的小轿车,把小男孩送往医院去了。还没到达医院,小男孩就昏迷过去了。在医院,经几位大夫奋力抢救,小男孩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被诊断为重度脑震荡,需长时间住院治疗。
当天晚上,张家人找到李家,说孩子是在李家出的事儿,李家必须负责,要求李家先拿出十万元的救治费,其他问题后边再说。可李家人不认,说你们的孩子是自已跑到我家来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我家院子,再说了,从东屋檐上掉下瓷砖,也不是我们让掉的,是风吹下来的,要是念在邻居、旧情的份上,我们带上礼物去医院看看孩子也应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但这事根本不能怪我家,你们要是怪我家的话,那我家连去医院看都不看,更别说拿钱了,我家连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张家的人又说,不怪你家怪谁?要是你们东屋檐上的瓷砖不脱落,会砸到我家孩子吗?李家人又说,我们根本不知道瓷砖快脱落了,瓷砖会不会脱落,我们也不知道呀!再说了,这是我家的院子,是你家孩子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我家院子,又不是我家的人叫他来的,你们没有监护好孩子,只能怪你们自已!张家人又说,你家要是不盖东屋,会出现这事儿吗?你家盖的东屋是违章建筑,所以,你家脱离不了干系。李家的人又说,东屋是违章建筑不假,但这是建在我家院子里的违章建筑,并不是建在大路边上了,你家孩子并不是非从这里经过不行,况且,这座违章建筑早在十年前就处理过了,我们当时就交了罚款,是得到城建监察执法部门认可的,已经不是问题了。张家的人又说,还有,你家要是没养兔子,我家孩子也不会一个人到你家院子里来,城市里不准养兔子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养兔子违法,从这一方面讲,你们也必须对这件事负责。李家人又说,我们这是郊区,法律没有规定不让在笼子里养兔子。说到这里,张家人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不讲理,我们要到法院去告你们!李家人马上回应道,你们才不讲理哩,你们尽管去告,我家奉陪到底,打官司我家也不会输!
就这样,张李两家打起了官司。
常爱蕴把电视里报道的这件事情讲完了,之后,她看着王卫杰,问:“你说张家和李家,谁有理?”
王卫杰沉思片刻,说:“这个事件听起来就是怪复杂,我不是法官,按民间的理儿确实不好说是谁的责任,也许两家都有责任吧!到底哪家说的有道理,哪家说的没有道理,我也说不准。我想,法院肯定会做出明确的判决。”
常爱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