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傍晚,常爱蕴刚吃过晚饭,便接到了她外甥女杨彩霞打来的电话。
杨彩霞在电话里问道:“二姨,我姨夫不是在司法局有熟人嘛,看能不能让他给我找一个好律师?”
常爱蕴心里一惊,忙问:“咋啦?你找律师干什么?想跟谁打官司?”
杨彩霞用低沉的声音缓慢地答道:“是的,我准备跟王红丽打官司。”
“跟王红丽打官司?”常爱蕴惊愕地问道,“你和红丽不是最好的闺蜜嘛?怎么打起官司来了?因为啥事儿呀?”
“因为钱,因为五万块钱,她把我的五万块钱强行扣留了,我得起诉她!”杨彩霞在电话里气呼呼地说。
“看你这孩子,做事咋这么不稳当?!因为五万块钱就翻脸吗?你俩在初中、高中、大学里都是同学,又是最好的闺蜜,像亲姐妹一样,难道因为钱就不要多年的友情了?!钱就这么主贵?友谊就这么不值钱?”常爱蕴十分不解,便用责备的口气问道。
“你不知道,二姨,是她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她做那事叫谁也受不了,快把我气死啦!要是搁到你身上,你也不会接受!”杨彩霞气恼地说道。
“俗话说,屈死不告状,官司没有好打的。我劝你,最好别起诉她,有事商量着解决,该让步时就让一让,要是觉得再当好朋友不合适,那以后就少来往,但不要反目成仇,值得吗?!”常爱蕴劝说道。
“二姨,你说这些我都懂。本来是李冬梅借她五万块钱,李冬梅不还她,她却非让我还不可,我不还她,她就把我的钱扣留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我起诉她,实属无奈!不只是为了钱,主要是争这个理儿!”杨彩霞解释道。
“冬梅不也是你俩的闺蜜嘛?我记得你们仨经常在一起玩呀,我在县城住的时候,你们仨还到我家去过好几次哩。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冬梅为啥不还给她钱?她为啥非让你还不行?你说说,叫我听一听,看到底该谁还钱,好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常爱蕴说。
“那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给你说一遍,你别嫌我啰嗦呀。”杨彩霞说道。
常爱蕴说:“这会儿我不忙,你说吧,我听着哩。”常爱蕴说道。
“好的,二姨,那我就从头说起啦。”就这样,杨彩霞在电话里,便向她二姨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和王红丽、李冬梅在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而且在读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特别好,无话不谈,不分彼此,整天形影不离,很多师生都称我们是三姐妹,是最好的闺蜜。
高中毕业那年,李冬梅因为家里太穷而没有考大学,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她当起了个体工商户,在县城租了两间门面房,做起了服装生意。而我和王红丽同时考入了省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王红丽通过她在县委宣传部当副部长的舅舅,进入县妇联工作,成了一名干部。我则被县第一中学录用,成了一名教师。
尽管我们仨的身份地位有了差异,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友情。我们还是三天两头见面,经常在一起吃晚饭,有时也去卡拉OK歌舞厅疯上几个小时。每有新款服装上市时,李冬梅便叫我和王红丽去她的服装店试穿衣服,如果有我们相中的衣服,她就按进价卖给我们,一分钱也不赚我们的,甚至有时还不要钱白送给我们。对此,我和王红丽也不觉得欠她的情,而是心安理得,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好了,根本就不分彼此。
到后来,我们先后结婚的时候,都是我们其中的两个人陪着明天出嫁的那一位度过少女时期的最后一夜,都是两个人为另一个人做伴娘。
由于我们三个人的友好关系,致使我们三个人的家人及亲戚朋友之间也都变得非常近乎,其中也包括我们各自的老公,有时,他们在一块开玩笑说,他们是连襟关系。
我们的三姐妹关系保持了二十来年,一直延续到我们三十四五岁的时候。然而,就在前年,因为一件事情,使我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进而使我们的友谊荡然无存,甚至反目成仇。
前年九月份,李冬梅找到我,说冬季即将来临,她计划购进一批高档棉衣,手里的钱不够,想让我陪着她去王红丽家,向王红丽借五万块钱,预计使用三个月便可还给王红丽。
我听后心想,尽管现在钱不好借了,但就凭我们三个人多年的友情,我们俩人出面,找到王红丽,应该能把钱借出来;她家里比较富裕,五万块钱难不住她,况且,只用三个月就还,这不是多大的事儿。接着,我又想,李冬梅让我陪着她去,无非是想让我帮着说句话,她自已不好开口,让我替她说出来,或者是让我给她打一下圆场,或者是作个证见;这都不成问题,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两个人的面子总比一个人的面子大,好朋友之间帮帮忙是应该的。我想到这些,便爽快地答应陪她一块去找王红丽借钱。
我和李冬梅进了王红丽的家,王红丽和她丈夫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又是给我们沏茶倒水,又是拿酸奶和饮料,还给我们端出两盘水果,并一个劲地让我们吃喝。
我们吃过水果,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后,我便把话切到了正题,向王红丽说明来意,提出李冬梅因购进高档棉衣想借她五万块钱,顶多用三个月。
王红丽听后,沉吟片刻,说道:“你们两个来了,我不借给谁也得借给你们呀,不然的话,你们还不跟我断亲,还不骂死我?!”
她说罢,她丈夫路光明也帮腔道:“就是,就是,用吧,没问题!”
王红丽转身去了她的卧室。过了不大一会儿,她便拿着五沓子百元大钞出来了,把钱往我和李冬梅面前一搁,说:“五万,不多不少,我正准备明天存到银行里去哩,这下不用去存了。”
我们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我和李冬梅对视了一下,意思是该告辞了。
我和李冬梅站起来后,王红丽赶紧用一张报纸把钱包了起来,然后,顺手把钱递给了我。
我没有多想,随手便把钱接了过来。接过钱后,马上就给了李冬梅,钱在我手上的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李冬梅接过钱,直接就装进她的手提包里了。我和李冬梅都没有对王红丽夫妇说一句感谢的话,因为我们觉得没有必要说,说了倒显得见外了。
我们临出门的时候,王红丽还嘱咐说:“一定把钱拿好,千万别弄丢喽!”
然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冬梅没有把钱还给王红丽,王红丽也没有催要。
又过了几个月,李冬梅仍未提还钱的事情,王红丽仍没有张口要。就连春节我们三家聚餐的时候,都像没事人一样,谁也没有提起这五万块钱的事情。
一年过去了,李冬梅仍没还钱,王红丽还是没吭声。
到了第三年,也就是今年的六月份,王红丽找到我,说她娘家有事儿,需要钱,让我给李冬梅捎话,催李冬梅还钱。
可我找到李冬梅,把王红丽的意思说给她后,她说,她不欠王红丽的钱,王红丽本就不该向她讨要钱。李冬梅沉吟片刻,又嗫嚅着说:“我不找她去要钱,就够意思了!要是她再催我还钱的话,我就跟她彻底地算算账。”
我听过李冬梅的话,惊愕不已,十分不解。于是,便在心里说,哎呀,你怎么这样说话?!太不讲理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借钱时你说只用三个月,现在都两年多了,你不但不按时还钱,甚至连欠钱的事情都不承认了,这怎么能行?太过分了!
我觉得,李冬梅的言行不可思议,于是,便随口问她:“你前年借王红丽那五万块钱,什么时候还给她的?”
李冬梅答道:“借钱的第三个月就还给了她。”
“你在哪里还给她的?咋王红丽说你没有还给她?”我接着问道。
“还给路光明了,是他从我店里把钱拿走的,我让他给王红丽说一声,他给她说了没有,我就不知道了,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李冬梅瞟了我一眼,又说:“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路光明。”
我见李冬梅说话支支吾吾,躲躲闪闪,不是理直气壮,便猜测她背后可能有隐情,也许她和路光明之间有猫腻。疑心和好奇心驱使我又问她:“那你为啥不把钱直接给王红丽?路光明把钱拿走后,那你咋不告诉王红丽或我一声?为什么王红丽还让我催你还钱?”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终于说了实话,把她和路光明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原来,就在借钱当月的某一天午休时分,路光明走进了李冬梅的服装店,对她说,他刚与同事喝完酒,路过这里,顺便试一下衣服。
李冬梅拿出两件男士上衣让他试穿。
在她为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小姨子,你太漂亮了,我想死你了,想你好久了。”
她听了他那肉麻的话,并没有斥责他,而是妩媚一笑,继续为他整理衣扣,这无异是对他的怂恿,于是,他便一下子抱住她,紧接着,用一条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对着她的红嘴亲吻了起来。因为他长得威武高大,帅气十足,她对他心仪已久,曾数次在梦里与他搂抱亲吻,甚至准备与他上床寻欢。故而,她非但没有拒绝他的搂抱和亲吻,反而还主动地迎合他。
他一边亲吻她,一边把右手慢慢地伸到她的胸前,在她胸脯上摸揉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右手又向她的小腹下边伸去。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呢喃道:“你终于开窍了,你咋才开窍?早干啥去了?难道以前你不懂我的心思吗?”
突然,他放开她,快速走到门口把店门插住,然后,返到她身边,一下子抱起她,把她放在了衣架后面用布帘遮着的一张小床上,紧接着,他掀起了她的裙子。这时,她睁开了眼睛,说:“这里没有套,你到左边的店里买去吧。”
他说:“现在子弹已经上膛,箭已搭弦,我等不及了,下次吧。”说着,他不顾她的反对,就一下子趴在了她身上······
继第一次之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又去找了她三次。在他第三次找她时,他们完事之后,他主动对她说:“你借她的钱,不用还给她了,就说还给我了,我做主!”
她听后,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了好大一会儿。
后来,他们又幽会过数次,到底是几次,他们谁也记不清了。
不幸的是,他使她先后意外怀孕两次,而每次她都对家人说是她老公的孩子,并让她老公陪着到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因为引流不彻底,她落下了妇科疾病。因为治病,她花了不少钱,也使她的服装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
我听到这里,便问她:“你说这些有无证据?路光明现在还承认吗?”
她答道:“他应该认账。”
我又问:“他要是不认账呢?”
她说:“我这里有他的东西,铁证如山,不怕他不认账!我觉得,他还算是个人,他也不会不认账。”
我沉思片刻,便在心里说,这事千万不能告诉王红丽,否则,会闹出大乱子来,后果不堪设想。但我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把真相告诉给王红丽,那还钱的事情该咋解释?平白无故地说,李冬梅把钱还给路光明了,王红丽能相信吗?路光明会怎么向王红丽解释?
我想了良久,最后决定,我不给她们传话了,让王红丽直接给李冬梅要账算了。
我把此意给王红丽说后,仅过了两天,王红丽就打来电话对我说,那五万块钱是她的体已钱,是她交给我的,不能还给她丈夫路光明,应该还给她,并催我再去找李冬梅讨要。
可李冬梅却说,让王红丽找路光明讨要去吧,她向她要不着!
王红丽得知李冬梅的态度后说,要是她不还那五万块钱,她就到法院起诉她。
李冬梅的回应是,打官司奉陪到底,在法庭上,她要控告路光明强奸妇女,要求追究其刑事责任并带民事赔偿。
这时候,王红丽在话里流露出,借钱时是我陪着李冬梅到她家借的,现在钱要不回来,我脱不了干系,有我的责任,甚至她还怀疑,是我和李冬梅合起伙来骗她的钱财。
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但又解释不清楚。不管我怎么解释,王红丽就是听不进去。
至此,我们当年的三姐妹、最好的闺蜜,友情已不复存在。
由于我们三个的感情破裂,我和王红丽也渐行渐远。终于有一天,她对我提出,我和她合资开办的超市因效益不佳而需要转让。
那个超市有三间屋子大,约一百平方米,地处繁华地段。起初,是她找我商量,说我们每人投资十万元,雇两个营业员,代我们经营管理,我们每年可分红两三万,干上几年,手里就能攒一笔钱,到时候就可以买大房子了。我听后欣然同意了。于是,我们找房子,办手续,各出一名亲戚来当营业员,不久,我们的超市便开业了。正如我们预期的那样,超市的销售十分火爆,经济效益不错,第一年各分红两万元,第二年各分红两万五千元,第三年各分红三万,可后来由于街上的超市越来越多,结果使我们的超市经济效益不断下滑,去年各分红仅一万元。
一是因为超市经济效益下滑,二是因为我俩心里有了隔阂,所以,当她提出转让超市时,我就马上同意了。
经过盘货清账之后,我们每人还应拿回十二万五千元。但到最后,她只给我七万五千元。
我问她:“我们每人不是应该拿回十二万五千元嘛?”
她回答:“是呀。”
我又问:“那你为啥只给我七万五呢?咋少给五万元呀?”
她说:“你借我的五万元我扣下了。”
我惊愕,看着她,问道:“我什么时候借过你五万块钱呀?没有的事!”
她答道:“你忘了?你和李冬梅去我家借的,是我亲手把五万块钱交给你的,这几年,你一直没还给我,所以,这次我就把钱扣下了。”
我急忙说道:“那不是我借的,是李冬梅借的,是她叫我跟她一起去的,应该她还钱。难道你忘了?借钱时,我说得很清楚,是李冬梅借钱,用于她的服装店进货。”
“她借钱你去干什么?她又不是不认识我,反正我把钱交给你了,是你又转手给了她,实际上是你借我的,她又借你的,那钱你不还谁还?!要是她一个人来向我借钱,我根本就不会借给她。”王红丽解释道。
我睁大眼睛,冲着她,问道:“你咋这样呢?明明是她借你的钱,你却算到了我的头上,她不还你钱,你就让我还吗?你就硬扣我的钱吗?你还说理不说理了?!”
她气汹汹地说:“我好心借给你们钱,你们用了两三年不还,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岂有此理?!我把钱给你了,就应该你还,你不还谁还?你又把钱给李冬梅了,你就应该找李冬梅要去,她可以向路光明要去!”
“你这样做我太冤了,帮李冬梅向你借钱,又帮你找她讨钱,可到最后不但没落你们的好,反而还受你们的埋怨,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吗?这不是坑我嘛?!”我忿忿地说。
“你冤?谁不冤?我好心借给你们钱,不收你们一分钱的利息,可你们却言而无信,不按时还钱,让你们还钱反而还得罪你们,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我不冤嘛?!李冬梅更不像话,她说她吃了大亏,亏的不止五万块钱,说她最冤了。你说你还钱冤,她说她更冤,我说你们谁都不冤!难道我借给你们的钱就不该有人还了?到底谁不讲理?”王红丽怒吼道。
我和王红丽吵了一通,各说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我拿起七万五千块钱,便摔门而出。出了门我又甩给她一句话:“法庭上见。”
王红丽马上回应我:“奉陪到底!”
“二姨,事情就是这样,你认为我们谁有理儿?那五万块钱到底该谁还?”杨彩霞在电话里问道。
常爱蕴听后,觉得事情比较复杂,好像谁都有理儿,又好像谁都是冤桶,她一时分不出谁对谁错。于是,她对电话里的杨彩霞说:“我觉得你不能去找李冬梅要钱,她还觉得自已很冤哩,她也不会承认欠你的钱,肯定会说你根本就不该向她讨要。这件事主要是王红丽她老公搅和坏了,都是钱惹的祸!”
“我去问过王红丽的老公路光明,可他说,李冬梅经常给他抛媚眼,多次给他叫电话,让他去她店里试穿衣服,他和她是两厢情愿,甚至有时候,她比他更积极,更主动,更有激情,更爱恋战。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真的怀孕。”杨彩霞打断常爱蕴的话,说道。
常爱蕴对着电话接着说:“我听着就头疼,根本分不清你们谁有理谁没理,更不好说你该咋办,我看还是这样吧,你们通过法院解决吧,我可以让你姨夫给你请一个好律师。”
杨彩霞在电话里嗯嗯了两声,然后说,“好的,好的。”